“凱撒呢？”

諾斯把暈過去的費曼扛在肩膀上，他看著站在他面前的老虎科頓，目光先是在他受傷的肩膀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問道。

“安德烈大人在庫房里。”科頓立正回答。

“霍華德！”諾斯大喝一聲，亞倫侍衛長立刻從人群中跑出來，

“把這幫家伙帶到西北大營里關起來。”接著諾斯看向一邊的卡爾，

“卡爾，把戰士帶回扎營地等候命令，再派幾個人去把托蘭接過來。”

“是！”霍華德和卡爾兩人齊聲應道。

“那我呢？”科頓有些發愣。

“你？給我滾回去睡覺。”諾斯冷哼一聲，扛著費曼向著庫房的方向大步走去。

安德烈全甲坐在兵器庫房的深處，他的周圍堆滿了各種刀劍和甲胄，似乎這個空間的溫度都要比外界低上不少，聽著庫房外喊殺聲漸息，他知道勝負已定。

開拓領為此又死去了多少人呢？老師的援軍有沒有及時趕到呢？費曼有沒有身死呢？開拓領的未來又該走向何方呢？

這些疑問在安德烈的心中盤旋，最后慢慢歸于沉寂，黑暗中巴里那被打得面目全非的臉再度浮現在他的眼前，安德烈頭一次感受到人是如此的脆弱，即使是獅鷲軍團的戰士，也不過就是三拳。

凱撒覺得渾身發冷，他摘下了能帶給他些許安全感的頭盔，深吸了一口氣，那似有似無的血腥味再度讓他干嘔起來，可他已經吐不出什么東西了。

當迷茫慢慢轉變為麻木的時候，安德烈眼中的光也逐漸消散，當光芒只剩下一絲的時候，庫房的門被一腳踹開，一尊神明一般的高大身軀裹挾著月光站在門口：

“安德烈，你躲這里做什么？”

“老師？”安德烈瞇起眼睛，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我把這個叫費什么的家伙給你帶過來了，”諾斯走到安德烈面前，將費曼扔到他面前，昏迷中的費曼爵士痛哼一聲，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下體。

“怎么臉色這么差？”

諾斯大剌剌坐在安德烈身邊，也摘下了頭盔，安德烈看著一頭濃密黑發的野蠻人，覺得那已經麻木的心臟又匯入了一股暖流，他下意識問出了句蠢話：

“老師，我們勝利了么？”

“人都在這里了，還能輸了不成？”諾斯有些無奈地指著面前光溜溜的費曼，

“除了這家伙，其他人都被關回去了。”

安德烈只感覺胸中蕩著的一股氣泄了，他靠在墻上，看著漆黑的屋頂，一時間有千言萬語想說，最后只憋出了一句：

“老師。。。我殺人了。”

“你不殺他，科頓就死了。”諾斯也靠在墻上，他沒有試圖安慰自己的徒弟，因為安慰沒啥用，所以他只是闡述事實，

“你不殺他，開拓領也得死不少人。”

“這我都知道，但我心里還是不好受。”安德烈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哭腔，

“真的不好受，可我知道我沒得選老師，走上了這條路就不能再回頭了。”

“不好受是對的，如果殺人都會覺得快意的話，那和惡魔就沒區別了。但是，”諾斯拍了拍安德烈的肩膀，眼神變得嚴肅起來，

“但是如果不去做的話，那些視生命如草芥，將生命當成供實現野望階梯的人就會殺死你的領民，那些需要你庇護的人們以及那些你需要保護的人。”

安德烈看著披頭散發的野蠻人，感覺眼睛又開始熱起來，他一時間覺得諾斯比起那些身居高塔的學士都要有見解，這些話就是他一直想聽到的，他太需要這番話了，在困頓的黑暗中需要有一只手給他力量，在冰冷的庫房中，安德烈痛苦流涕：

“老師，我太沒用了。。。”

諾斯沒再管哭得像個孩子的安德烈，他輕輕解開甲胄的扣鏈，在衣兜里拿出了一根鮮紅的辣椒，他看著辣椒思索了片刻，然后將其掰成兩半，最辣的尖部留給自己，而尾部則遞給了安德烈。

“這。。。這是什么？”安德烈看著紅彤彤的辣椒，一邊抽泣一邊問道。

“桑海果，據說能帶給人力量。”諾斯胡扯了一番，率先將半截辣椒扔進嘴里。

嚼巴兩下，諾斯的臉瞬間變成了血紅色，安德烈猶疑地看著諾斯，也將辣椒塞進了嘴里。

心中那種惆悵不安以及恐懼驚惶瞬間被口腔里爆開的烈焰所吞噬，安德烈劇烈地咳嗽起來，他感覺自己要像書籍中的巨龍一樣噴出火球，混沌中，只聽諾斯喘著粗氣的聲音傳來：

“安德烈，感受到力量了嗎？”

在朦朧淚光中，安德烈強忍著疼痛重重點頭，兩人相視一笑，然后諾斯爬起來向著安德烈伸出手：

“除了這玩意兒，我以后必然要讓你嘗嘗高烈度的酒。安德烈，從今天起你算是出師了，因為你做得很好，以后不要把沒用兩個字掛在嘴上。還能站起來嗎？”

安德烈拼命點著頭，他伸出手，和野蠻人緊緊握住。

當費曼爵士醒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酸痛，他猛地一抬頭，發現自己身上并不是不著片褸，他長舒一口氣，嘴里念念有詞：

“看來是一場噩夢，對，噩夢。。。”

“你醒啦。”從旁邊傳來的聲音讓費曼一滯，他緩緩轉過頭，發現一個慈祥的中年人正笑容滿面地看著他，

“年輕人那方面還是要節制一些，不然身體會垮掉的。”

“什么？”

費曼迷茫地看著那老頭，這時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翻簾入帳，正是諾斯和安德烈。

“托蘭，費曼醒了嗎？”安德烈問道。

托蘭朝著安德烈點點頭：

“剛醒呢，那我先去給其他人看看。”

“好。”

安德烈頷首，眼見托蘭走出營帳，他的目光看向略有些迷茫的費曼：

“費曼，我應該稱呼你為爵士，還是該稱呼你為海盜呢？”

費曼看著高大的諾斯咽了口唾沫，這時他才徹底確定那一切不是在做夢，他想眼睛一閉再度暈厥過去，或是隨便找個什么東西一頭撞死，這是何等的羞辱！

良久，費曼爵士才沙啞著聲音說道：

“是我小看了你，安德烈爵士。不過殺了我對你沒好處，這片開拓領只要建成，整個西境的眼睛就會盯在這里。沒有我費曼，還會有約翰，瓊斯或者別的人來到這里，而他們帶的人會越來越多。”

“所以呢？”安德烈平靜地看向費曼。

“所以？”費曼整整衣服，他努力想擺出高傲的態度，卻顯得那么蹩腳可笑，

“所以在沒有釀成大錯之前，你最好仔細想想你的行為會不會為亞倫家族帶來影響，你是個人物安德烈，我會在公爵面前為你爭取一片新的領地。”

“我已經不姓亞倫了，”安德烈搖搖頭，

“我姓凱撒。”

費曼剛想再說些什么，卻被安德烈伸手止住，凱撒看著費曼，眼神堅定：

“既然公爵大人這么看重這片領地，那就讓他派點靠譜的人過來。”

“你！”費曼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卻聽安德烈繼續道：

“至于你費曼，我不殺你，從你的人中挑十個，我會派一個向導給你，你走陸路回奧克斯霍爾吧。”

“那其他的人和一船的物資呢？”費曼有些發愣，他不可置信地問道。

“那不是公爵閣下撥給我們的人手和援助物資嗎？”安德烈笑著回答。

（親愛的讀者們，本來是想寫兩章的，但對象說想讓我陪她玩一天，這些天寫東西確實冷落了她，她也沒啥怨言，所以我同意了。祝有對象的能在今天玩得開心，沒對象的都能找到自己的真愛，要是我晚上還有時間就寫個番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