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剛升起的時候，雜貨一條街上的大部分店鋪就已經開門迎客。

喬恩東逛逛，西瞅瞅，領略了一番中世紀風采。

見不到貴族的時候，人們生活還算自由。

就著過夜的濃湯浸泡牛子般堅韌的黑面包，這就是他們最常見的早飯。

交談的時候首先習慣性問候對方母親是否安康，再對其血統提出質疑，又或激動一些的就直接用濃痰表達親近之意。

人們精神狀態也十分自信，在街邊隨意解決三急，毫不避諱他人的眼光，稍微羞澀一點的還會把臉遮住，可以說是真正做到了絕不內耗。

人體加工過的食物和淡水味道香沁肺腑，人們精心地將這些珍貴香料掃至路邊，以免影響市容。

這里算是下城區了，喬恩有些惋惜自己店鋪所在位置太過于接近貴族城堡，有專人收集香料，不能常常與民同樂。

帶著不可明說的表情走過街巷，喬恩首先買了把剁骨頭用的闊刃砍刀，接著便快速離開這段路口。

下個目的地是民風相對收斂的中城區藝術街。

叮叮叮——

隔著很遠喬恩就聽見響亮的金屬錘擊聲，應該是某個雕刻匠在進行忘我的創作。

清早起來就開始勞作的家伙簡直就是卷王之王。

喬恩來到那家鋪子面前，看到展示架上擺放著造型獨特的燭臺，銅飾，和一些可以稱作手辦的精美雕塑。

風格很有個性，帶著濃重的悲憫風格，與這條街上其他店鋪的僵硬風格不同，看得出雕刻匠的個人表達。

仿佛上帝在哭泣的氛圍，一時讓喬恩有些挪不開腳步，這正是他此刻的心理狀態。

“真讓我碰到個藝術家了？”

喬恩狐疑地走進店鋪，里面空間被各種石雕和木塑分割得恰到好處，看得出主人出眾的審美素養。

一個長發禿頂的大胡子男人正全身心撲在一塊大理石上，他不停地揮動錘子和刻刀，神情專注，甚至沒有注意到喬恩的到來。

不絕于耳的叮叮聲正是由此發出。

與店里其他的雕塑不同，他手里正在創作的那塊卻顯得有些畸形。

一人高的人像石塊。

看上去是某種圣女形象，按照傳統沒有穿衣服，但是看不出美感。

果實有些長歪了，弧度也差點意思，像是隆胸失敗的產物。

不能說的秘密也只是模糊處理，明顯避諱著什么。

看到這里喬恩大致就明白了，眼前這個大胡子恐怕還是單身狀態。

“你可以試著請一位模特，說不定好些。”

喬恩微笑著開口提醒。

“啊？”

大胡子狐疑地轉過頭，看了看喬恩，又回頭看看自己的雕塑。

“哈，我被模特們集體拉入黑名單了。”

“嗯？為什么。”

大胡子摸了摸光滑的頭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因為我總是用職業習慣指點她們身上的缺陷，我知道這有些不太禮貌，是個人都有缺陷。

“但是她們實在是太小心眼了，給我漲了價還不愿意全果。”

“我店里的生意不好，閑錢都用來購置新的石塊了，實在付不起全果的價格。”

喬恩點點頭，心里感嘆死腦筋的家伙果然容易走上絕路，出了個主意道：

“那妓寨里的那些呢？我印象中她們只要幾個銅幣就能安排一頓快餐，算是非常便宜了。”

聽到這話大胡子顯得更加氣憤了，他捶足頓胸地說道：

“那些母猴子？我照著她們只能雕出同樣的母猴子來！你知道我在創作的是神話中的誰嗎？是魔女之神盧西婭！”

“好吧，我明白了。”

喬恩舉起雙手，忽地又用審視的目光打量了大胡子一番，挑挑眉說道，

“你還是處男吧。”

“這……這你怎么知道！”

大胡子顯得有些窘迫。

喬恩見狀點點頭，一切不出所料，處到現在是有原因的。

他環視四周，思考片刻說道：

“沒事，或許我能幫到你，你先繼續，稍等我一會。”

他從一旁的繪圖桌上拿過紙筆，開始勾勒起幾張不可明說的畫作。

出于藝術家之間的惺惺相惜，喬恩打算幫他一把。

【理發】對手部控制力的提升竟然比想象中的還要好用，喬恩畫起來得心應手。

因為腦海里早就有原圖的緣故，他手速飛快地完成復刻。

第一張是那張達芬奇經典人體比例圖，只不過是女版的。

接著又是數張維納斯雕像各個角度的素描，《戈迪瓦夫人》《彈鋼琴的女孩》《達利與天鵝》等等世紀名作。

只是簡單的素描刻畫，少了很多原作的色彩細節，但是對于用來臨摹雕塑來說完全夠用。

線稿潦草又精致，該詳細刻畫的地方一點不少。

喬恩用炭筆敲了敲其中一處道：

“其實那里通常是被毛發覆蓋的，你不必細心雕刻出來，弄巧成拙反而會毀掉整座雕塑的意境。”

“你模糊處理的思路是對的，只要簡單地將毛發勾勒出來就行了。”

大胡子已經完全看呆了，他眼中全是欣賞與震驚，時隔數秒才回復道：

“嗯，有道理。”

喬恩摸了摸下巴，不小心將碳灰擦到了臉上還不知道。

“至于上面的部分，你可以按照這個幾個比例來。”

喬恩又演示了幾張果實常見的比例，位置和線條，從A到F，包含各種諸如紡錘，鐘擺，八字和聚攏等等形狀，看上去清晰明白。

“這些都送你了，挑一個你喜歡的，這幾種都是自然的狀態，而且符合美學比例。”

喬恩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指。

“小兄弟，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大胡子小心地接過畫紙，如獲至寶，滿臉欽佩地問道。

“我？一個剃頭的，她們經常找我除毛，看得多了也就熟悉了。”

“哎。羨慕，羨慕。”

大胡子拍著大腿說道，“當初我媽就不該把我送去學木石工，要是也學一手理發我就不至于有今天了。

“哎，不過話又說回來，真要我放下刻刀去理發，我還真有些舍不得。”

喬恩點點頭：“你雕刻功夫確實好，將來說不準會成為一代大師的。”

大胡子哈哈大笑起來，謙虛地說道：

“害，名氣什么的無所謂，我叫卡爾，您怎么稱呼？”

“喬恩。”

“好，好名字。”

卡爾回過神來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一拍大腿又問道：

“對了，你來我這店里是要……”

“買些燭臺，一些便宜的雕塑，給店里裝飾一下，你這里的風格說實話我是真喜歡。”

喬恩豎起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贊美。

“哎！可算遇到知音了，你隨便挑，這里的這些東西就當是我送你的！”

兩人熱切地攀談起來，一會商量店鋪的裝潢細節，一會又扯到維納斯到底算是B還是C，為此爭執得不可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