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世東和李弘在不足一臂的距離內連續出拳。兩人的拳速如風，不間歇地發出悶悶的擊打聲。因為距離過于接近的緣故，就算想要舉起腿也會被馬上限制格擋。

實戰中很少會有人愿意和敵人保持這樣的距離很長的時間。兩人對打的原因，其實是在進行訓練。訓練已經持續了半個小時，李弘的彈響已經能夠做到一次性連響七次。

手肘遭到趙世東格擋的剎那，勁力馬上被自然調動，李弘在最初進行了調整，就任由拳頭向著趙世東的臉龐襲去。

趙世東臉色不變地接住這一拳，發出嘭的一聲。感受到這一拳的威力，他臉上閃過了一抹隱晦的肯定，接著加快了出拳的速度。

李弘作為被動的那一方，既然是在借力打力的進攻，拳速也因此加快。

兩人拳頭的節奏始終保持著統一。只見兩人之間對抗的手臂出現了衣袖的殘影，而那在殘影中兩只拳頭以緩慢的速度交互著。就像高速轉動的風扇出現扇葉移動緩慢的錯覺。

兩人一口氣打了將近三分鐘，保持著高速，最后只聽得兩人間擊打聲不斷，看的訓練場其他打手眼睛都要花掉了。

然而兩人的表情卻是大為不同的。趙世東臉上仍是云淡風輕。李弘的臉上逐漸出現咬牙、吃力等體力不支的表現。

“到此為止了。”趙世東握住了打過來的拳頭。

他接著拳頭后還站的很穩，李弘卻反而因為慣性的原因錯開一步，接著勉強站直。

訓練的最后，趙世東刻意提升的吃拳節奏，還是過于難為李弘了。然而【彈響】本身就是一種很吃對手節奏的能力。借助對手的節奏來吃掉對手，是這個能力的本身。

可惜還未完全開發出來，再加上趙世東的能力本就高深莫測，反而把這個能力的弊端顯露出來了。

李弘一直閉門造車，這是第一次把新技能拿出來訓練。他心中有了新的看法。“看來‘彈響’是一個虐菜能力。”

“虐菜？你也可以這么說。借力打力就是如此，只要你陷入到敵人的節奏中，那么借力的你就會陷進去。”趙世東微微點頭。“但是你怎么去定義怎么樣的人是‘菜’呢？”

“這么說你覺得這個能力還可以嗎？”李弘詢問。

“你利用整勁的最強一擊，都無法傷我，這種借力打力的拳術就更是無用了。但是打不過我，并不是意味著這一套拳術無用，徐逸財不是被你打得頭破血流了。”

趙世東不掩飾自己的夸獎。“你在武學上的領悟是很快的。剛剛學會整勁，不久后就通過舉一反三，已經能將暗勁、寸勁以及借力打力融合在一起，形成一種新的拳術。”

趙世東昨天講解化勁的時候就提過一次，當人把整勁學會后，就可以舉一反三學會暗勁、寸勁等等，但是他沒有想到李弘學的如此之快，同時還形成了一種新的拳術。

暗勁，就是拳中的巧勁，拳頭不是打出去，而是‘送出去’。再說寸勁，則是在狹窄的空間內，不完全舒展姿態完成的爆發。借力打力，則是用對方的節奏來打敗對方，打我一下返你一下。打我越快就反你越快。

李弘的彈響，正是將以上的三者巧妙地組合在一起。若是今天的對手不是趙世東這種級別的人，他們打得越快李弘返得就越快。有點像一個人，對著一面墻在用力拍網球，接不住的只會是你自己。

“你這拳頭雖然和化勁無關，但是的確有點東西。木人樁的事我可以幫你。”

這是李弘今天找上他的主要原因。昨天過來主要是詢問化勁的事，回到家也進行了一晚上的研究與訓練，發現自己還無法開發出化勁。

他只是在手指上疊成了三層的勁力，就已是極限了。按照趙世東所說二十層勁力，并且要能夠覆蓋在拳頭，膝蓋等攻擊部位上的標準，還差的太遠了。

于是李弘果斷放棄掉化勁，今天在訓練場遇見趙世東，先是進行了一段時間的陪練運動的肝經驗。結束后就提起了自己新研究出來的彈響，以及木人樁這種器械是否有用呢？

趙世東和他切磋過后，就答應了。

李弘思考的比較多，沒有馬上答應下來。“教授我木人樁的事，不會違背太一門的規矩嗎？”

“木人樁是一種很常見的練勁器械，主要用來練的是正勁。木人樁的流派有很多種，其中最著名的有太極、武當以及詠春。不過我們太一門也有自己的木人樁練勁方式，用來訓練特定的功夫。

你說的對，沒有師門的允許，那屬于不傳之秘。我當然是不能教給你的。”

趙世東解釋說。“但是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木人樁常見的連勁方式。對于你的‘彈響’應該能起到益處。”

“多謝趙師傅了。”李弘喜笑顏開地換上了尊稱。他今天過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于是準備要離開了。“我今晚還和別人約了一個飯局，沒辦法訓練太久，現在就要走了。”

“行吧，木人樁的事情，我想想怎么辦。”趙世東沉吟了一會。“其他的地方也找不到木人樁，我帶你帶師門去。明天怎么樣？”

李弘仔細想想，自從自己被徐逸財破解了直拳和假刺拳后，斷頭臺的使用條件又很苛刻，手頭幾乎沒有技能可以使用了。

“可以，那就明天吧。”他也希望越快開發出彈響越好。

告別了趙世東，李弘回到了家里面。看了一眼時間，距離晚上的飯局還有兩個小時，現在過去未免太早了。

火鍋店就在家的附近，徒步走過去就幾分鐘而已。現在剛剛從訓練場回來，而且洗過澡，他就不想再繼續訓練。

畢竟晚上不只是和宗政凱，還有那個會銃術的年輕人。如果滿身汗臭味過去，顯得不太尊重別人。

“看看那個化勁視頻吧。”

于是，李弘把昨天晚上看了幾遍的武術視頻翻出來看。

是在網絡上搜索到的一個化勁相關的視頻，而且還和太一門有關系，李弘已經看了十來遍了，沒事就拿出來刷刷。

他昨晚按照慣例在功夫相關的論壇歷史里面翻閱，搜索化勁的關鍵詞，找到一個還不錯的視頻——徒手搏熊（什么是真正的指功？）

這個標題馬上就吸引李弘的注意力。

視頻發布的時間是在十五年前，本身就是一個老視頻。但是視頻本事拍攝的時間，則可能在幾十年前了。

視頻里的年輕人光著上半身，露出黝黑的皮膚以及勻稱的腹部肌肉。他的背后是一個鐵籠子，里面是一頭餓紅了眼的灰熊，按照視頻的描述這只熊已經被餓了兩天。

“在下，太一門五十三代弟子，趙今客。”

他一拱手，開口第一句話就引起李弘的注意力。世界就這么小嗎？

“是真的趙今客，還是假的趙今客？”李弘很是懷疑。他記得趙世東說過自己師傅的名字——太一北腿·趙今客。

他不會為了這種不是武術上的事刻意去和趙世東去求證的。

不過自己明天就要到太一門的師門去，或許會遇見？到時候就知道了。

視頻的畫質很模糊，像是二十一世紀初期的480p的超清畫質，即便發送者進行了畫質修復還是很差勁。

自稱為趙今客的年輕人，面容看起來和李弘是差不多的年齡，或許更稚嫩一點還是未成年。

“今天將給大家展示，我如何用一指，殺熊。”

自稱趙今客的年輕人說完話，就走到那個關押著灰熊的籠子變。

灰熊已經餓紅眼，用前肢拍打著鐵門，發出咆哮聲。

年輕人的動作看起來不急不慌。他解開門上的鐵鎖，接著退后幾步，灰熊就撞開鐵籠的門沖了出來，滿嘴的口水。

灰熊急不可耐地沖過來，年輕人只是原地跟它繞圈。簡單的步伐，就讓灰熊連連地撲空。

年輕人的臉上顯露出認真的神色，卻毫不害怕，而且雙腿上的功夫很扎實。

后退幾步躲過血淋淋的一爪，年輕人豎起一根手指，仿佛舉起來一把手槍。他指在熊的腦側，就是一個瞬間，灰熊的肢體就開始了痙攣，毛發好似觸電了一般豎起來。

痙攣持續了不短的時間，直到灰熊倒在了地面，四肢還在不停的抽搐著。

“這百分百是化勁啊！”李弘一眼就看出來了。

不懂門道的普通人就看個熱鬧，但是灰熊在接觸指頭后身體出現的變化，直到意識模糊后還在不停痙攣。這不是化勁是什么。“他這一指里面，到底疊了多少的勁力？”

隨著熊倒地，從肺里嗆出大口的白沫，視頻來到尾聲。

“學武，請認準太一門！我們的報名電話是137-000-00000。”年輕人笑著露出一口健康的大白牙。“諸位，我們下個視頻再見。”

“如果這是一個真的視頻，那時的太一門還是收徒的。趙今客也只是弟子而已。”

李弘隨便想了想，結果如何和自己沒有關系。他看這個視頻，不是因為太一門或者趙今客，而是在意的還是視頻里表現出來的指功。

他嘗試過撥打了一下視頻里的拜師電話。

來接他電話的不是太一門，而是無痛入流的，視頻果然是太老了。

報名的電話雖然沒打通，但是李弘卻對指功有了進一步的認識。和趙世東昨天那一記橫拳相比，指功看起來輕描淡寫。只是輕輕一點，毫不費力，卻有四兩撥千斤的氣勢。

李弘是一個精通拳法的打手，拳法和指功看似都是對手部的利用，可是卻從未聽說過。不管是正式拳擊、自由搏擊或者是自己在的黑拳場，都沒有過指功這樣的說法在。

當然有下三濫的，在黑拳上扣人眼睛、喉嚨或后門的招式存在。不過趙世東隨口提及的一陽指，應該不在此列吧。

“只要疊二十次內勁，就能解鎖武術家了。至于一陽指？我肯定沒辦法疊個幾百層在指頭上。”

李弘想起昨天趙世東對于一陽指的描述，頗為遺憾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視頻里趙今客展現的是否就是一陽指呢？

他思考著指功的實戰價值，逐漸心動起來。

也不是說非要疊個幾百層才能有用。

“是不錯的暗殺術，近距離比手槍子彈方便。如果我走到別人的身邊，點一下要害就直接抽身離開，圍觀的人還以為是他的癲癇犯了，結果這人的五臟六腑已經全被震碎了。”

李弘把視頻有看了幾遍。他覺得自己可以嘗試復刻視頻里面的畫面？但是要如何復刻呢？他肯定點不死一頭灰熊，但是人會比灰熊容易點死嗎？再說了，故事里常提及的人體穴位和指功有關系嗎？

其實在疊出化勁后李弘的身體，已經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經過一整夜的努力，李弘已經成功把勁力在手指上增加到了第三層。這只是一種量的變化，還遠遠達不到質。

即便如此，李弘還是開發出了一種在普通人看來，十分不可思議的能力——單指倒立。

李弘在起居室中找了一個空位置，不靠墻的。

他將一根手指按在地上，接著連續釋放出三層的內勁波動從而形成化勁。接著李弘全身的重量全部壓在這一根指上，雙腿離開了地面慢慢往上移動，直到整個人豎起來。

單手倒立這個動作，即便是靠墻，也幾乎沒人能做到。他對于手指、腕部以及腹部的核心力量和人體平衡力有非常大的考驗。只有使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可能完成這種表演。

在連續三層的勁力加持下，李弘穩穩地用一根手指就支撐起自己的身體。

如果在他學習化勁之前，雖然身體也是訓練有素，但是核心力量無法完成在這種狀況下的支撐。他的單根手指也絕對無法支撐起身體，實際上他的極限就是雙指俯臥撐而已。

可是擁有化勁后就徹底不同了。

“我這也算是指功嗎？”李弘嘿嘿一笑，臉有點紅。

雖然單指倒立在普通人中很不可思議，但是在武術家面前什么也不算。他這話當然只是在開玩笑而已了。

“如果我想練習，要怎么辦呢？”

李弘托著下巴思考了一會。

彈響的事情已經拜托趙世東去借木人樁了，這兩天就能練習起來，現在繼續在家練習效率不高。基礎直拳最近也不是幾天就能晉升的。他覺得可以嘗試接著訓練一下指功。不指望現在就能開發出來，至少先為后續打個底。

李弘想了想，去廚房的水槽里，用水龍頭打了一杯水。

接著，他把水倒在桌子上，然后將手指按在桌子邊緣。

李弘開始釋放勁力，一層接著一層，共有三層。

桌子上的水蕩漾出晶瑩的光芒，接著緩緩震動起來。

可是震動的方式很詭異。不是自中間向周圍擴散，也不是從四周向中間收束，而是這里一股那里一股地碰撞起來。水里面好像產生了不同意識，形成不同的漩渦，激烈地碰撞著。

啪嗒——在李弘不停的施壓下，一滴水高高飛起，落在他的臉上。

李弘代入其中，想了想。如果桌子上的這一灘水，是那只黑熊的腦子，現在被震成什么樣子了？

一種基于化勁啟發而來的指法技能就這么產生了。

看視頻里黑熊是被趙今客一指秒殺了，李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做到怎么樣的程度，才能夠激活技能。然而如果訓練下去，或許可以激活自己的第一個化勁的技能。

嗡嗡嗡——李弘按下手指，時刻注意那一攤水的變化。

他開始對著桌子練習起來。水的反饋其實不怎么好，練習起來沒什么感覺，或許自己應該找個人？

……

清湯火鍋里沒有出現一點紅油，只是飄著幾塊玉米幾塊蘿卜或是紅棗，澄澈的湯汁下是飄著若隱若現的牛骨。隨著湯水沸騰起來一層薄薄的油脂貼在了鍋邊。

在地下城底層很少見的當天現宰牛肉被切成薄薄一片。嫩牛肉的紋理紅白中著帶著一點粉，切片后呈現九十度倒放在碟子上。除此之外桌子上還有吊龍啊、五花趾什么的。

李弘是第二個趕到火鍋店的，拉了張塑料椅子坐下。

火鍋店是露天的，他到的時候宗政凱捧著一碗隔壁攤的魚蛋面在吸溜。里面加了炸豆腐、魚丸，小香腸什么都有。

“阿明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你要來一碗嗎？”他捧著那一碗湯底金黃的魚蛋面問。

“等著吧。”李弘還不怎么餓。

于是，就等了好一會。旁邊的宗政凱在吃魚蛋面也不打算理會自己，李弘就只能自己一個人玩了。他把已經開好的洋酒倒進了杯子里，然后接著玩自己僅有的那三層化勁。

高腳杯里的紅酒馬上就出現波紋，接著幾乎要溢出了。

“凱哥這段時間謝謝你這么照顧我了。”李弘忽然想試試看自己的訓練成果如何。“我敬你一杯如何？。”

表面上在說話，其實在無人看見的手腕內側，他的拇指偷偷地按在酒杯上。

“一口悶啊一口悶！”說完，李弘馬上把杯遞過去。

宗政凱的嘴里塞滿面條，正好需要飲料來咽下去。

他其實握住酒杯的時候，手上的肥肉就已經隱隱震動起來了。無奈李弘的表現過于熱情，于是就一口喝下去。

他心里還覺得奇怪。

李弘不是那種會來事的人，怎么今天變得如此熱情？

還沒想通，宗政凱就猛地咳嗽起來。“咳咳咳，這是怎么回事？”接下來的這個場面是有點嚇人的，只見宗政凱整張臉先是紅起來，接著像是氣球那樣腫起來，然后就是開始了千瘡百孔的噴射。首當其沖是嘴，最后酒和面條甚至從鼻子里噴出來。

“嘿嘿凱哥，我只是在洋酒里面摻了點化勁。”李弘嘿嘿一笑。他幾乎訓練了一天的指法，也算訓練出一點名堂。

宗政凱不停地擦嘴，他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說摻了什么？”怎么會有人往酒里摻這種東西的！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擱了，來晚了一點。”

飯局的最后一個人也姍姍來遲。

就是李弘那天在訓練場見過的年輕人。他還是穿著深色的西裝，后腰突起的位置，是一把手槍的輪廓。

宗政凱起身招呼他。“來得正好阿明，坐坐坐。”

被稱為阿明的年輕人坐在位置上。他拿起筷子，放在火鍋前，就用詫異的眼神地看他一眼：“我剛才在門外聽到了一點動靜，你學會化勁了？”

“只是能疊個三、四層而已。”李弘覺得這沒什么好隱瞞的。“而且僅限在指頭上。”

“你這算什么入門，分明連門在哪都沒有找到。”

年輕人一聽就大失所望。他興趣來了教學幾句。“等你什么時候把內勁運用到精通的時候，可以嘗試把化勁用在手槍上。時間要把握好，在扣動扳機的時候使用，那樣子彈才會聽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