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到這些話時，天藍的情緒莫名的有些低落，精致的睫毛微微垂落，半遮住眼簾。

林日末沉默幾秒，斟酌了一番用詞。

他拿起桌子上的夾子，輕輕夾起一塊方糖，問：“要加糖嗎？”

說完，見天藍點頭，他便將七八粒糖直接放進了對方面前的咖啡中。

“你加的太多了...”天藍看著林日末的動作，有些愣神。

拿起咖啡匙，一邊幫天藍攪拌著咖啡，林日末像是閑聊般說著。

“你知道嗎？我之前聽過一句話是。”

“人其實有兩次死亡，真正的死亡不是你進棺材的那一刻，而是全世界所有人都忘記你的時候，一次生理上的，一次社會上的。”

“我覺得這句話放在你們身上，就挺合適的。”

天藍先是一怔，眼中神采復雜，隨后苦笑一聲“確實，沒有魔法的魔法少女，遲早會遺忘在眾人眼中，被新鮮的英雄代替，這和死了也沒什么區別...你說得對...”

一邊說著，她伸出手指擺弄著自己的發梢。

“是么。”林日末攪拌的動作停下，雙眼突然和天藍對視，語氣冰冷，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

“我最討厭就是這種死亡觀，它是如此的平庸和令人厭煩，就好像人活著的全部意義就是為了讓他人銘記。”

林日末話語突然的轉變，令天藍的手有些驚慌的顫抖兩下。

這時，林日末站起身來，上半身輕輕前傾，貼近天藍那方，緩緩伸手。

他將天藍那杯加糖的咖啡拿過，重新坐回了座位上，輕輕喝了一口。

咖啡入口一開始便是齁人的甜蜜，隨后才是咖啡自帶的苦澀底味，兩者沒有中調，反而延伸出了更多重的滋味。

“加了糖還是難喝。”林日末撇撇嘴，把自己那杯咖啡推過去，“想喝多少自己加吧。”

天藍安靜看著面前被推來的咖啡，難得的沉默下來。

和之前被卡比影響情緒時的熱情高漲，以及在其他人面前偽裝的溫柔不同，此時她的沉默，更像是出于一種迷茫。

“是啊...”她雙手捧著林日末推來的咖啡說，“這樣活著確實很可悲吧，只能成為大家眼里的魔法少女，真實的自己反而無人在意...”

“我已經多久沒有用正常人的身份生活過了？”天藍迷惘著自問。

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自己每天維持魔法少女形態的時間，甚至超過了真實身份的時間。

已經沒什么印象了。

少女盯著面前桌面上的咖啡發著呆，棕黑色的液體被不多的光芒照亮，反射出天藍的影子。

下一刻，咖啡的水面掀起幾圈波紋。

林日末輕輕伸手，將自己的手機推到了少女面前。

看著手機上的二維碼，天藍有些疑惑的抬頭，朝著林日末看去。

“聯系方式。”林日末淡淡道，“現在離考試還有一會不是嗎，我先出去一趟，你到時候發消息聯系我。”

“啊？哦...哦哦...”天藍有些呆呆的拿出自己的手機，掃碼加了林日末的Q信好友。

“怎么是工作賬號？”林日末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卻皺眉說。

“誒，不行嗎？”

“你說呢？”林日末表情平靜，“以我們的關系，肯定是加私人號啊。”

我，我們的關系？

天藍疑惑的表情一頓，白嫩的臉上表情變得有些慌亂，急忙移開看向林日末的視線，重新看向咖啡中已經被擾亂的倒影。

明明林日末臉上平靜，語氣也十分正常，她的心中卻莫名涌現出一股暖意。

少女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切換到了自己私人的賬號，重新加了一次林日末。

這時候，林日末才露出一個略顯滿意的笑容。

他站起身，拿著手機對天藍晃了晃，說道：

“那我就先走了。”

說完，他也不等天藍回應，徑直朝著電梯走去。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更適合讓當事人自己靜靜。

當他走到電梯前時，天藍的聲音才遲遲的傳來。

“閉上眼睛。”她說。

“干什么？”林日末有些疑惑，表面上不動聲色，閉上眼睛，魔念力卻瞬間覆蓋周圍，偵測著環境。

不是卡比嗎？

很快，一個穿著短袖的少女，慢慢的從天藍之前所在的那方走來，朝著林日末靠近。

她的腳步很慢，似乎是在猶豫和緊張，下腳的時候，甚至接觸地面的動作都顯得有些僵硬。

隨著兩人的距離逐漸拉近，林日末甚至可以感覺到，對方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起來。

“這是...？”林日末疑惑著想要回頭。

下一刻，少女的手卻突然搭在了林日末的肩膀上。

淡淡的梔子花香將空中咖啡的焦苦味沖散，帶著一股近似于洗發水和沐浴露的味道，和先前天藍身上自然明顯的體香，形成鮮明的對比。

林日末感覺到，少女只有大概一米六出頭高，在自己背后時，需要略微墊著腳，才能接觸到自己的肩膀。

她輕輕從身后拉住林日末的肩膀，頭部靠近，迅速在林日末的臉上輕點一下。

溫熱的觸感帶著些許濕潤的氣息從側臉傳來，讓林日末都有些略微的愣神。

下一秒，少女呼吸更急的后退兩步，急忙低聲喊了一句。

“變身。”

魔力纏繞在少女身上，迅速將她的身體重構，變成林日末記憶中，天藍的模樣。

也就是說，做出剛才那番行為之前，天藍特地解除了自己的變身。

感覺到天藍依舊站在自己身后，雙手緊緊抓住裙擺，低著頭不說話的樣子，林日末呼出一口氣。

他沒有回頭，直接走進了電梯之中，用魔念力按下一樓的按鈕。

直到電梯門徹底關閉，他也沒有再扭頭去看。

.....

等林日末走出一樓電梯時，前臺還在打瞌睡。

他有些頭疼的上前，再度敲打幾下桌面。

“嘿，別睡了，大姐，你把公司當你家嗎？”

“嗚...”前臺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打開自己的手機看了一眼，嘴里嘟囔著：“這才睡了一個多小時嘛...”

說著，她扭頭朝著林日末看來，上下將林日末打量一番后，頓時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大廳不遠處突然傳來一道喊聲：“林大哥！這邊！”

林日末懶得和這個前臺解釋，扭頭朝著那邊看去。

是白朗。

還有之前的那個...皮套做的很丑的哥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