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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別離

  • 平城煙華
  • 金萱
  • 3061字
  • 2016-04-19 22:26:22

第七十九章別離

蕓香聽說不能回家過十五,再加上要把手上這點兒金銀換出去,心里更是焦急,忙問:“這是不是要打仗啦?”

守義長嘆一聲,說:“這話不好說,東北這眼見著就要打起了,咱們這兒還不好說。”說完又看看炕上剩下的一些銀元,對她說,“你不行再藏上十幾塊大洋。換金圓券好說,怕的是真打起仗來,這些都沒用了,首飾更是招賊的,換了就換了哇,換了錢就去買東西,能買上啥買啥。”

蕓香一邊聽了點頭,一邊更是覺得這仗馬上就要打起來了,顧不上管這些錢財了,急虎虎地問:“你呢?也得上陣了?”說著眼圈都紅起來。

守義自嘲地笑笑,說:“真要輪到我上,那可就真是打得沒人了。”說完就倒了水自己去洗涮了,上炕掏出一張報紙展開看起來。

蕓香也上炕來,先拿過十塊銀元,放到一邊,瞧瞧覺得什么也干不成,又放過去三塊,接著一件件地挑挱這些首飾。戒子舍不得、耳環(huán)也挺好、雖然現(xiàn)在不盤頭了,可簪子也是點兒好東西,當(dāng)初可是請最好的銀匠給打的,一時間拿起這個放下那個,眼淚也都涌上眶來。狠下心,閉了眼,拿布一卷包,綰了疙瘩扔到一邊去了,自己也倒在炕上,窩著不言語。

不多時,日頭已經(jīng)西下而去,當(dāng)最后一抹余暉消失之后,屋里暗得也該點燈了,卻靜的可怕。不知什么時候,被帶了一邊睡著的喜順醒了,見屋里黑黢黢的,也沒有一點響動,心里害怕“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守義“啪”地一聲把報紙合住摔下,說:“睡啥呢睡!也不管管你兒子!嚎(哭)得人心煩!”

蕓香聞言忙地起身,躺的時候也沒注意,現(xiàn)在半個身子都是麻的。她抱過喜順一看,原來是尿濕了,趕緊給拿了塊干凈的尿戒子(尿布)換上,又抱在懷里奶上,這才安靜了。兩人也懶得點燈,守義直接拉過枕頭躺下睡了,肚上扇(蓋)了個被單子;蕓香心里沒好氣,也不想說話,打發(fā)著(哄睡著)兒子安頓好了,自己摟著被頭子抹眼淚,“這離鄉(xiāng)背井的,也沒個商量的人,這要換金銀連個準(zhǔn)備都沒有,立刻就要換,逼命呀!”心里一陣埋怨,“自從嫁過來,輪共(一共)也沒享幾天福,就是跟上擔(dān)驚受怕了!雖說趕上這災(zāi)荒年份沒辦法,可這連嫁妝都明叼(搶)的世道也真是沒聽說過。說評書倒古的也沒見過這世道!”她越想越傷心,眼淚也止不住往外涌,整個被頭兒幾乎濕透了。她又想起家里的父母來,“大大(爸)在家也不知道咋地(怎么樣)了?這小本兒買賣難呢!家里頭本來也沒啥值錢的東西,這一換,更啥也沒啥了!婆婆一個兒(自己)也不知道咋弄呀?鋪子里的貨也不知道能不能看過來?”思來想去,又覺得男人除了自己的事萬事不操心,家里的生意從來不過問,出了事老是說“甭操心”,真的能不操心?現(xiàn)在兒子也有了,就算不操一個兒的心,孩子的事兒總得要管呢哇!

就這樣輾轉(zhuǎn)反側(cè),直到后半夜她才淺淺地睡了,天沒亮就怎么也睡不著了,起來也不梳洗,坐在炕上想這幾塊想留下的大洋該怎么藏?攥在手里一氣,塞進(jìn)袖里一氣,摟到懷里一氣,銀元都捂熱了,還是沒想好,猛然看見窗臺上有把剪子,又回頭看看炕上這幾個枕頭,最后將目光落到兒子枕的綠豆小枕頭上,輕輕從他頭底下抽出來,把上面的針線拆開了,豆子倒出來些,把銀元一枚一枚放進(jìn)去,抖抖頓頓,再次把枕頭裝滿,細(xì)細(xì)縫好。

蕓香拿了這個沉騰騰的枕頭本想再放回去,可又怕一個不留神被人看出馬腳就不得了了。轉(zhuǎn)身開了炕柜的門,把枕頭放進(jìn)去,又取出個裝了小米的拿出來,把柜子鎖上。她拿著這個枕頭輕輕放到喜順的身邊,覺得自己總算是為家里留下了一點兒應(yīng)急的東西,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這剛開始換了金圓券,物價是平復(fù)了許多。可好景不長,因為物資短缺的根本沒有解決,沒過幾天這金圓券也變得像法幣一樣,什么都買不到了。城里的人每天都在排隊等著買每人限量供給的糧食,天天都有餓死街頭的人。一時間民怨沸騰,老百姓因為吃不上飯而罵娘。緊接著東北失利,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東三省就全境解放了,城內(nèi)更是人心惶惶,都說這下可要打到家門口兒了!

天氣漸漸轉(zhuǎn)涼,夾襖已經(jīng)上身,守義回家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少,到了立冬這日,他難得地居然穿了一身軍服回家來。蕓香心里暗暗一驚,除了相親和照相這兩次,她是沒見過男人穿軍裝的,這次不知道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心里一直通通跳個不停,接過他的衣裳,忙用衣架子架起來,用撣子把上面的灰塵撣掉。強(qiáng)笑著問:“穿得這么正兒八經(jīng),這是有事兒呢?”

守義難得地沒有發(fā)脾氣,解下武裝帶,丟在炕上,抱起喜順扎了扎他嫩嫩的小臉,孩子哇哇叫著不讓他抱,扭來扭去地在身上滾著。他無奈地放下兒子來,上炕坐下來,叫蕓香:“孩兒他媽,你過來,跟你說個事兒。”

蕓香見他這個樣子,比平時回來踢凳子不說話還感到緊張,忙快步走過來,上了炕把喜順抱在懷里緊緊摟住,眼睛睜得大大地看著他。

守義見她這么緊張,搖搖頭嘆口氣說:“甭嚇得慌,看把孩嚇著的。你也見了,換了這身衣裳,這是要行軍了。天明就走,我們廠整個都要搬走。你們娘倆就先在這住著,家里這些日子囤的糧也差不多夠吃個半年。我走了以后,過上幾天把那兩個雇的人也都攆了回去哇。這時候給錢不如給糧,一人給裝上三斤面,讓的長點兒。”

蕓香聽到這兒,心更是提到嗓子眼兒了,趕緊問:“咋不讓我們也跟著去呢?這要是有個啥?”說到這兒,她也覺得不吉利,趕緊咽了話頭兒。

“這也沒啥忌諱。這仗是肯定要打的,遲早的事兒。”說完他又略微沉吟了一下,接著說,“要么二板媽先留著,跟你做個伴兒。萬一真打起來,家里一個照應(yīng)的人也沒有也不行。”蕓香聞言趕緊點點頭,“那就先留著。”說完加重了語氣又囑咐,“要是真打起來……這兒也有駐軍,一時半會兒打不下來,你可不敢正打的時候往回跑!要回家也得等打完了,或者是有人來專門安置你們這些家眷的,千萬記住不能亂跑。”

聽了這些話,她又漸漸安定下來,點點頭說:“你好歹也算是個官兒,這總不會沒人管了。再說,我可聽說過,你們司令可是個能打勝仗的,日本人都不怕!”這話與其說是說給守義聽,不如說是在給她自己壯膽。

“你個女人家就甭操這個心了,安安心心在家守著,只要那邊一安頓下來,我就想辦法接你們娘倆去。”守義也覺得心里有些對不住媳婦,總是這樣留下她自己走了,現(xiàn)在更是有了孩子。以前自己一個人無牽無掛也就罷了,現(xiàn)在有家有媳婦有兒子了,怎么也得擔(dān)起這個家來。想到這里,他又說:“你放心,我肯定會回來的!給下碗面去哇,但愿一路順順兒的。”

蕓香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心里悶慌慌的,忙搟了面條下鍋煮起來,本想給跌(煮)顆雞蛋,可巧家里吃完了,今天雞也沒下新的。只好切了蔥花調(diào)上醬油,把腌了沒幾天還滿是生菜味兒的爛腌菜夾了一小碟子端上來。

吃過飯,兩人早早收拾了就睡下了。別離在即,似有千言萬語卻有口難開,兩人默默相對卻一夜無言,直到天亮,守義臨出門前,才好不容易蹦出三個字:“你放心。”說完便匆匆走了。

蕓香早已泣不成聲,以往幾次別離,從沒有這回這么提心吊膽,總是覺得肯定能回來,這一次卻是這樣的心驚,一句“放心”怎能放心?一時之間,愁腸百結(jié),卻又不敢表現(xiàn)的太過悲傷,依舊每日照常過活。不過是以孩子大了不需要做精細(xì)的飯食為由把廚子打發(fā)走了,二板媽卻幾乎每日都留在這里陪著蕓香,過得也不算辛苦。

守義走了還不到一個月,第一場冬雪還沒有完全消融,冰也不過就結(jié)了薄薄一層,張市就被圍上了,每天都有往出跑的人,城里的糧食也越賣越貴。雖然不缺吃的,可蕓香從來沒有這樣膽戰(zhàn)心驚過。平城被圍的時候她也在這里,雖說有些害怕,到底只有自己一個人,不像現(xiàn)在有了喜順,這帶上個孩子,回家也成了一種奢望。以前從沒真切地感受過圍城是什么感覺,現(xiàn)在可真知道了,真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她幾乎每天都要去聯(lián)絡(luò)處門口轉(zhuǎn)轉(zhuǎn),看能不能碰上個熟人,打聽打聽守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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