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什么事了?”
莫詭逸看著被圍在中間的法醫。
隨著暴雨落下,法醫的褲腿上竟燃起了一點點銹紅色的火苗。橙黃雨傘上的微光一閃一閃,邊緣出現了灼燒的痕跡,并在向著整個傘面蔓延。
法醫對著莫詭逸苦澀一笑。
“看來我運氣不太好,遇到剩下五成概率了。”
“還是不行么?”
莫詭逸面色難看,他當然知道問題所在。
既然錯斷身上有起始時間的標簽,那么不出意外,他們身上同樣有著第二、第三、第四時間的標簽。
只有四段時間都拿上同一把雨傘,才能在這場燒盡一切的暴雨中撐起一片屋檐。
而現在,法醫除了他主動引導融入的起始時間層外,身上還有原本就存在的第三時間層!
他的身上原本只有兩次掠奪權限,一次綠色,一次藍色。
綠色已經在錯斷身上用掉了,而僅剩的藍色權限雖然比綠色要高級,但同樣無法向下兼容,掠奪綠色特質。
“該死啊。”
莫詭逸咬著指甲,低頭沉思。
一旦法醫被暴雨灼燒而死,那么他們所有人都會因為失去起始時間層的緣故,暴露這場大雨當中!
“虎伍剛才已經把吃奶的勁兒的用上了,不然還能讓他利用能力庇護下法醫。”
莫詭逸抬頭看向天空,厚重的云層烏壓壓的連成一片,仿佛沒有盡頭。暴雨傾盆而下,不僅沒有絲毫停止的痕跡,反而愈下愈大。
“就算虎伍還有力氣,真的能撐到雨停么...”
“生路到底在哪里?”
眺望整個廣場,即使大雨滂沱,卻依然沒有被淹沒,地上只遺留大大小小的水洼,與他們來時何其相似。
等等!
相似?
莫詭逸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錯斷先前留下的遺言。
“見雨女無面,自濁世而來,重入胞宮輪轉,直至輪回入雨都。”
他低頭喃喃自語。
“來到雨都,將修補舊軀,重獲新生。離開雨都,同樣會修補舊軀,再獲新生......”
“我明白了!”
莫詭逸猛地抬頭,大聲喊道,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這場暴雨永遠不會停止,因為它從來不是我們所要面對的關卡。”
“從來不需要等雨停!”
“其實我們已經通關了!”
莫詭逸興奮的錘了下手,突然開始仔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小說家,你想到什么了?”
虎伍被來自他時間線的王風攙扶著,對著莫詭逸問道。
作為他們的主要戰力,他差不多已經半廢了。作為起始時間層的法醫又出了問題,本來他都快要放棄了,結果小說家突然有了動作。
“從哪里來,回哪里去。”
“你們還記得自己是從哪片水洼里爬出來的么?”
虎伍一愣,突然瞪大了眼睛,拍著他身邊的王風急切的說道。
“快,回我們剛到這里的位置!”
“等...等等...”
“那...那法醫先生怎么辦呢?”
民俗學家默默的開口,眾人扭頭看去,紅銹色的火焰已經將法醫他們的雙腳灼燒殆盡,法醫和與他同一條時間線的王風兩人依偎著坐在地上,等待屬于他們的結局。
看著望向自己的眾人,法醫沉默了一會,勉強抬起頭,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你們...先走吧。”
“我自己...再想想辦法。”
說完這些話,他再次垂下了腦袋,低頭看著水洼中的自己。
哪還有什么辦法?
單靠他自己又能做到什么?
上一把游戲,如果不是虎伍,他已經死了。
這一把,生路同樣是小說家發現的。
至今參與的兩場游戲,他從來都是跟著別人,抱大腿的那個。
或許,這場猜傘游戲就是屬于他的死亡游戲了吧?
想到這里,他長出了一口氣,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原本挺拔的肩膀也仿佛被重物壓垮了般耷拉下來。
“好想回去解剖尸體啊......”
法醫對著倒影喃喃自語,卻突然發現一雙腳將水洼中那個愁眉苦臉的自己踩的支離破碎。
他抬頭看去,莫詭逸撐著雨傘,在磅礴大雨中對他伸出了手。
“為什么?”
他怔怔的仰望著傘下那張和自己相似卻又完全不同的面孔,忍不住問道。
“要說為什么...”
莫詭逸一把將失去雙腿的法醫從地上拽起來,背在背上。旁邊的王風有樣學樣的背起了另一個自己。
“你來的時候幫我說過話不是么?”
一邊說著,一邊用外套將法醫牢牢系在自己背上后,莫詭逸笑著說道。
“最后一次了,要陪我再賭一把么?”
“概率么...大概也就五五對半吧?”
法醫趴在莫詭逸的背上,突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發酸,視線也好像受到了這場大雨的影響變得有些模糊。
“兩位,希望你們找到自己來時的水坑后等我一下,不用太久,一旦情況不對你們就先離開也沒關系。”
莫詭逸將兩把橙黃雨傘盡量疊在一起,能將所有人勉強籠罩后,扭頭看向虎伍和民俗學家認真的說道。
民俗學家用力點了點頭,虎伍也在王風的攙扶下錘了錘胸口,看著莫詭逸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
“生死與共。”
“那好...”
莫詭逸深吸了一口氣,在法醫的指引下率先跑了出去。
“時間不多了,大家開始吧!”
冰冷而又灼熱的雨滴不斷落下,在地面濺起一朵又一朵的水花。
在緩緩倒塌的高樓的注視下,三朵橙黃的花瓣在暴雨中向著廣場四周飄散開來。
開始了與生命的賽跑。
“紅色轎車...廣告牌...廢棄摩托...”
法醫不斷分辨著周圍的參照物,莫詭逸則順著他口中的話語不斷向前奔跑。直到看見一個倒在水坑邊的橙色路障,法醫突然激動起來。
“就是這個!是這里了!”
聽到這話,莫詭逸立馬停下了腳步,解開自己身上的外套,將法醫放了下來。
法醫靠在路障邊上,看著因為雨滴不斷泛起漣漪的水洼,試著將手向水中伸去。
看似薄薄一層的水面實際上深不見底,將他整只手都淹沒其中。
法醫扭過頭,看著莫詭逸。
“謝謝...”
“先別急著謝,還不知道回去后你身上的這團火還在不在呢。”
莫詭逸咧嘴一笑,拍了拍法醫的肩膀。
“認識你很愉快。”
“那么,再見。”
話音落下,他趁著法醫不注意,一把扯下對方的鬢角,在法醫的痛呼中一把將他推進了水坑。
水面濺起水花,最終又恢復了平靜。
被握在莫詭逸手中的幾根鬢角散發出縷縷黑霧,融入了他的手掌。
莫詭逸抬頭,看到自己頭頂跳動出現的「起始時間·綠」,以及繼續散發著微光的兩把橙黃雨傘,不禁松了口氣。
看來。
他又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