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點五十，路明非氣喘吁吁的趕到麗晶酒店。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踏進這間酒店的大門時，就有服務員微笑著說，是來參加卡塞爾學院面試的同學么？請跟我上行政樓層。然后他就被一個穿著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帶到了這間屋子里，看見了他的熟人們。

趙孟華坐在第一個位置上，后面是蘇曉檣，柳淼淼，和一幫學校里的精英。

陳雯雯坐在倒數第二個位置上，她應該是倒數第二個來的，現場十七把椅子還剩一把屬于最后到的路明非。

現場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這個一臉萎靡不振的男孩，好像是他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

“路明非？你怎么也來了？”說這話的人是趙孟華，此人一身深黑色的西裝，頭發梳的一絲不茍，像是要上市集團的成功人士一般。他看上去信心滿滿，畢竟人家都是請的美國家教，本身成績還一流。

柳淼淼，蘇曉檣和陳雯雯也投來了奇怪的目光，來這里的不說是天之驕子也算的上仕蘭中學里有頭有臉的人物，唯有他路明非是學校里的一株狗尾巴草，任誰都可以踩一踩。

“我......我來面試的。”路明非有些尷尬地揮了揮手中的面試通知，然后灰溜溜地坐到最后一個位置上。

“輸的徹徹底底。”他心想，大家都是有備而來，先天在外表上就勝他一籌。一個個穿的無比正式，就連一很隨性的陳雯雯也細心地搭配了衣服，一件深藍色的套裙，白色的蕾絲邊襪子和平底黑皮鞋，扎著白色領巾，頭上的發卡換成了珍珠貝的。只有他套了一件T恤衫就來了，活像進城的農民工。

路明非撓了撓頭，嘆了口氣，轉身看向陳雯雯。

“萬一走狗屎運能和陳雯雯一起出國呢？”他心想。

心中涌出一股莫名的高興，如果說他的高中生活是一片烏漆麻黑，那陳雯雯就算的上烏漆麻黑里的一抹亮色。

路明非第一天進入高中時就對陳雯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天她一個人坐在校園的長椅上，手中捧著一本杜拉斯的《情人》，一身純白棉布裙子，像繆斯一樣美麗。直擊路明非心窩，當時他就對這個女孩頗有好感。直到一個平常的下午，空中正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路明非正在教室里賣力地拖地，陳雯雯小步走過來，細聲細氣的問他要不要加入文學社。

路明非當時血液直沖腦門，一張臉憋的通紅，好似豬肝一般。他用力揮舞著手中的拖把以緩解內心的緊張，“好......好啊。”他磕磕巴巴的回答。

那天下午雨一直下，陳雯雯沒有再看他，一直看書；路明非沒有再看雨，一直看她。

后來路明非發現其實他根本不懂文學，但他還是答應了，為的就是能跟陳雯雯走的近一些。

從那天起，路明非就覺得陳雯雯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姑娘，并把“追到陳雯雯”作為人生最大的目標。

現在這個這個面試似乎給了他機會，只要成功，他就能和陳雯雯一起坐上前往美國的飛機。

突然，大廳里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于從會議室里走出來的男孩，一身墨綠色的西裝，修身合體，領口是銀色的細邊，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閃亮，胸口處有用銀線刺繡的徽章，看起來像是校服，可路明非沒有見過剪裁那么精致的校服。

楚子航。

大廳里傳來一陣陣吸氣聲，更有人直接叫出了楚子航的名字。

“接下來是面試時間，柳淼淼第一個。”楚子航說話時也板著一張臉，好似全大廳的人都欠他一百萬。

柳淼淼作為仕蘭中學有名的鋼琴小美女，平時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但她現在雙腿微顫，任誰都能看出來她的緊張。

會議室門關上后，眾人又竊竊私語起來。討論的話題無非就是“楚子航”和“卡塞爾學院”，大家都對這個學校不甚了解，只知道是美國的貴族學院，但有楚子航這份金字招牌，大家都不會懷疑這所大學的含金量。

“你們覺得能過幾個？”趙孟華率先發問。

“能過一兩個就不錯了，人家哈佛每年從中國也就只收幾個。反正我就來試試，過不了也沒事，我爸有關系。”蘇曉檣滿不在乎，她確實有這個資本。蘇曉檣家里是開礦的，說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也不過分。開學第一天，蘇曉檣就坐著她家的奔馳S500威風凜凜地來到學校，吸引了無數少男的目光。

“我也不抱什么希望的。”陳雯雯看上去有點緊張。

路明非心里直呼糟糕，看來功課還是做少了，對美國大學招生還是沒有概念，照他們的說法，今天大家全都得掛在這，誰過了那都是走了狗屎運。

路明非沒覺得自己運氣多好，更不會覺得自己和陳雯雯能同時踩到狗屎運。

會議室的門緩緩打開，楚子航面無表情的比了一個手勢，柳淼淼從門后走出，看得出她很失望，她回頭像是想說些什么，又沒有開口。

鋼琴小美女撐了十分鐘便宣告失敗，這讓后面的壯士們更加緊張了。

接下來面試不斷加快，趙孟華，蘇曉檣，學生甲，學生乙......

八分鐘，五分鐘，三分鐘，兩分鐘......

路明非覺得楚子航在里面不是面試，而是殺人，殺的人越多刀磨得越利，殺的就越快。

當他看到上一個學生一臉便秘的表情從門后走出時，他不禁笑出了聲。

“別笑別人，你不緊張啊？”陳雯雯輕輕推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他收斂一點。

“我緊張什么，連趙孟華那種英語狂人都過不了，我再緊張也沒用。”路明非雙手枕在后腦勺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陳雯雯。”楚子航繼續點名。

“加油！”路明非在陳雯雯身后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雯雯應該是所有人里撐的時間最長的，快十五分鐘才出來，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怎么樣？”路明非急哄哄地沖上去關心。

陳雯雯正要說話，卻被楚子航打斷了。

“路明非，到你了”他說這話時直直地看向他，很確信他就是路明非。

“難不成楚子航認識我？”路明非心里升起小小的疑惑，他不覺得通過那張兩寸照片，楚子航就能記住他的樣貌。

來不及他多想，楚子航已經領著他進入了會議室，這件可以坐幾十個人的房間中只有四個人。

面前的會議桌上坐著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他們都穿著楚子航同款的衣服，不過女孩是套裙，領口塞著玫瑰紅的蕾絲絲巾。

“你好，我是這次面試的主持人，葉勝。”男孩先開口，一口流利的中文。

“酒德亞紀，也是這次的考官。”女孩露出甜甜的笑容，從她的名字和腔調中很明顯感覺到她是日本人。

“楚子航，作為他們的助手。”楚子航沖他微微點頭，可看氣勢他才是最像考官的那一個。

“那我們正式開始了。”葉勝朝他笑笑。

“呼，”路明非深吸一口氣，“至少堅持三分鐘。”他在心里默默給自己鼓勁。

——

一分半不到，目光呆滯的路明非被請出了會議室。

古有關羽溫酒斬華雄，現有楚子航面試斬路明非。

陳雯雯此時還在收拾東西，就見路明非苦著個臉出來。

“這么快。”她稍顯驚訝。

“這真的是正常學校嗎？”路明非忍不住發問，幾小時前的努力在三人的問題下像個笑話，什么超能力，外星人，不知道的以為這是科幻劇組招人。

“大家都這樣想，沒事的。”陳雯雯稍稍安慰了他一下。

不過路明非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多久，他伸出手想拍拍陳雯雯的肩膀，伸到一半又改成了自己拍了拍手，他心里還有點小欣喜，反正陳雯雯也出不了國，那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