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日。

九月初一。

清晨。

鐺——！鐺——！鐺——！

悠揚的鐘聲，慢悠悠傳遍整座青云山。

游安醒來，沒再如往日那般投入練功。

穿起青云觀弟子統一的青色長袍，往山腰的青云觀正殿走去了。

今日月初，正是觀中長老，給外門弟子們一月一講道的日子。

講道的內容并不重要，單獨背誦下來也沒什么作用。

重要的是，每次聽完講道，游安總會覺得精神歷經洗滌，有種神清氣爽之感。

這并非錯覺。

“每次聽完講道后，我練功時，熟練度增加的速度，都會提升兩到三成，直至四五日后，這額外的提升方才會消失。”

游安邊走邊想：“青云觀月初的講道，還是有說法的，不能錯過。”

繞過足有三四人高、冒著裊裊煙氣的龐然香爐，踏入青云觀正殿，浮躁的心境便莫名的平和幾分。

環視周遭。

只見這座正殿空間寬闊，足夠容納三四百人。

每根立柱都需三人合抱，刻滿了玄奧的道家經文，空氣彌漫無形威嚴，進來的人都不自覺壓低聲音，大殿內安靜又莊重。

正中則坐落著一尊三丈高的道人泥塑，安靜的盤坐在那兒，慈眉善目，面容平靜，注視著來往人群。

細看之下，其眉眼間又似蘊藏奔騰怒意，引而不發。

此為青云觀敬拜的祖師——青云道人。

面前立著三柱大香，飄起青煙，圍繞其身盤旋繚繞，只這么看著，予人一種飄然出塵、仙風道骨之感。

按青云觀代代相傳的說法，青云道人乃是由萬萬里青云凝聚化形而成的先天生靈，代天行走人間，滌蕩諸惡污穢。

此刻正殿地面上，整整齊齊擺滿三百多個蒲團，小半已坐上了人。

游安隨意挑了一個位處邊緣，相對清靜的位置，等待講道開始。

外門弟子陸陸續續來了。

一個又一個蒲團，都坐上了人。

奇怪的是，最前排正中的位置，卻一直空著。

仿佛是外門弟子們不約而同的默契，對那里的蒲團，連看都不看。

直至其他位置幾乎被坐滿。

一個背負雙手，昂首挺胸的身影，這才在旁人前呼后擁下拿腔作勢地走入。

若不是他身上穿著外門弟子的統一道袍。

只觀其龍行虎步的姿態，還以為是道觀中的哪位大人物。

“秦力師兄，早。”

“師兄，早。”

那人剛一走近，殿中靠近的弟子便逐一朝他打起招呼。

“嗯。”

秦力面無表情，只是略略點頭，作為回應，目光卻不動聲色的掃過所有人。

一路來到正中間的蒲團前，他也不急著坐下。

反倒轉身朝外，一一看過殿中的弟子，宛若早朝的君王，審視對自己言聽計從的臣子。

見對上自己視線的弟子，或面露諂媚笑意，或慌亂避開目光。

秦力胸中隱有幾分優越感在翻騰。

“等下月，我入了內門，你們便再無機會與我同坐聽講了。”

他驕傲地心想。

只不過，也有少數幾人的反應，令他不悅。

比如同為一血，接下來有可能與他競爭內門資格的楊繁。

又比如坐在側邊的游安。

前者看向他時隱隱流露出挑釁之意，后者直接都對他的到來視若無睹。

“哼！”

秦力心中冷哼一聲：“一個初入一血，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另一個，也就命好，出身游家，否則更是廢材中的廢材。

“要認真起來，沒一個能打的。”

他轉過身，重重坐下。

罷了，反正等月末內門考核一過，便再見不到這些令自己倒胃口的人了。

……

今日負責講道的人，是曇云長老，看上去是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藍色道袍，黑色方帽，花白的長胡須梳理得一絲不茍。

他掃了一眼，見所有蒲團都坐著人，也不多言，捧著一本略顯陳舊發黃的厚重道經，朗聲誦讀起來。

曇云長老的聲音渾厚，平穩。

字字句句入耳，如同一只溫暖柔軟的大手，竟能將胸中心湖起的波瀾褶皺，一一的輕輕撫平。

整座容納著三四百人的大殿，一時間只剩下他誦讀道經的聲音，卻是連其他的心跳呼吸聲，都難聽聞。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

“身如天地，納萬千廟宇，魂若片帆，掌船行……”

耳聽曇云長老講道，游安緩緩闔眸，呼吸和心跳一同變得平緩，心湖寧靜。

他感受著自己血液在內體流淌，空氣吸入肺中又排出。

整片天地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又或者……自己的身體成了一方獨立天地，不假外物，自成循環。

不知過了多久。

游安再睜眼，卻見曇云長老早已離去，只剩大殿中的外門弟子們，仍保持著閉眼觀想的姿態。

他第一個醒來。

過了十幾個呼吸，秦力睜開了眼，緊接著是楊繁，隨后是其他人。

三百余名外門弟子，此刻都收獲了一份寧靜，同時對自身似乎有了新的認識一般，感覺十分奇妙。

游安起身，準備回去，趁聽觀內長老講道后的玄妙體驗還在，能額外提升熟練度，盡快多練功。

快走出正殿門口時，他聽到身后秦力在大聲驕傲地說：“諸位同門，你們先走，我要去找一趟內門莊師兄，他許諾過我，每月聽講道后，可去尋他指點武道上的疑惑。”

其余弟子聽了，紛紛表示羨慕，以及崇拜秦力，得到了內門弟子的賞識。

秦力看著周圍一張張熱情紛呈的臉，洋洋得意。

心想，優秀者所能得到的優待和另眼相看，你們這些庸才永遠想象不到。

……

游安沒做停留，回去就開始練功。

當他將白鶴樁練完第二遍。

【白鶴樁熟練度+2】

腦海中響起的提示音，令他一愣。

“之前聽完講道，我每練習三遍白鶴樁，才會額外提升1點熟練度，相當于增幅了三成多的修煉速度。

“這次怎么我才練了兩遍，就額外增加1點熟練度了？”

游安意外想道：“聽完這次講道，怎么給我帶來了差不多五成的練功速度加成？

“莫非與我突破了氣血一變有關？”

他想了想，又練了兩遍白鶴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