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伽勒此言一出,327房里的氛圍即刻變得凝重起來。
有毒品在船上流通可不是一件小事,一般的刀具兇手敢拿出來,只要不是傻子都會躲。
但要是毒品這種可以稀釋到水中,燃燒擴散到煙塵中殺人于無形的東西,就讓人防不勝防了。
“你是從哪里看出來的?”布魯斯皺著眉問道。
米伽勒抬起吉米的左臂,指著靜脈管的位置說道:“看這兒,這里有一個很細小的針眼,從針眼大小來看應該是醫用的注射針筒。”
一直沒有說話,靜靜旁聽的艾米莉這個時候開口問道:“可卡因還是嗎啡?”
這兩種毒品目前在市面上流通最廣,因為北大陸各國基本不做限制,所以一般民眾也可以很輕松的購買到,自然也就成了艾米莉最大的懷疑對象。
米伽勒放下胳膊,轉而撐開吉米的眼皮,沉聲道:“瞳孔散大,應該是可卡因中毒。”
“除了這個……”米伽勒又說道:“我還在他的肚皮上發現了一個單詞。”
米伽勒調整了一下吉米的姿勢,將他裸露的身體對準煤氣燈,好讓眾人能看得更清楚些。
滿是泥垢的皮膚上,一個用鮮血潦草書寫的文字映入眾人眼中。
學識淵博的艾米莉立刻認出單詞的意思:“這是個弗薩克語單詞,詞義有很多,比較常用的就是還清債款以及……復仇。”
米伽勒注意到,艾米莉介紹單詞的口吻非常具有教師的風范。
一旁的布魯斯若有所思道:“看來這就是兇手的作案動機。”
“的確,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什么兇手要在被害人已經死的情況下,還要拿刀繼續傷害尸體。”
布魯斯抬起頭,對著房間里的眾人道:“這么看來,這起案子的行兇思路就很明確了,一個弗薩克人出于仇恨因素,在被害人用完餐并喝了被下藥的紅茶后,潛入這間房間利用可卡因和尖刀完成了犯罪。”
“朋友,太早下定論可不好。”
米伽勒微笑著做出反駁,“你只要仔細看一下單詞的第一個字母就會發現,這不過是一個拙劣的模仿罷了。”
艾米莉贊許地點點頭,接過話頭,“復仇這個單詞明顯是仿弗薩克語寫的,但其實真正的弗薩克人以巨人的后裔自居,使用的一般是古弗薩克語字體。”
“這就是羅塞爾大帝說的‘自以為自己很聰明’了。”米伽勒嗤笑一聲,“兇手這是想把我們的注意力放在這艘船的弗薩克人身上,我敢打包票,這一層里絕對有一個來自弗薩克的旅客,但他一定不是兇手。”
“我們現在主要的調查方向應該放在每個客人的不在場證明和殺人動機上。”艾米莉拿起骨瓷杯,“至于兇器和藥物來源就放在次一位。”
她停頓了一下,看向窗戶外邊化不開的黑暗,道:“畢竟這里是大海,兇手想要銷毀作案工具實在是太容易了。”
米伽勒補充了一句:“暫時只要詢問一等艙客人的不在場證明就夠了,晚餐過后被害人就直接回到房間,如果兇手是二三等艙的客人會被工作人員攔下來,根本無法完成犯罪。”
“那就這么辦,我這就去找船長跟他商量一下。”布魯斯說完后就急匆匆的離開了屋子。
“不愧是退伍軍人,執行力真強。”米伽勒感慨了一句,腦中不知為何閃過馬里奧的身影。
艾米莉突然笑道:“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費內波特惡魔事件’背后的偵探先生果然厲害。”
米伽勒聽完后面上毫無波瀾,甚至還在內心冷笑,“詐我?你還嫩了一點。”
首先,他很確信大地母神教會和其他知情者不會主動泄露他的身份信息。
因為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不是死了,就是位格太高,不可能將這件事告訴別人。
再者,如果艾米莉真的確定他參與了惡魔事件,完全可以直接稱呼他的原名米伽勒。
以他對艾米莉的觀察,對方顯然不是一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
不想再為自己招惹麻煩的米伽勒決定不承認此事。但具體該怎么說一樣有技巧。
直接否認表示不知道大概率會被看出有鬼,米伽勒篤定艾米莉已經看出他來自費內波特城,若居住在那里卻對轟動一城的事件毫不知情那未免也太假了些。
真的要騙過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說真話,但是隱去關鍵的信息,造成他人的誤解。
于是米伽勒故意皺眉道:“你說的是那件‘玫瑰葬儀’的案子嗎?我想你可能對我有些誤解……就假設我真是偵探好了,這樣大的案子警方也不會找一個私家偵探插手吧?”
艾米莉“哦”了一聲,尾音拖的長長的。
“看來確實是我搞錯了,畢竟華生先生這樣敏銳的觀察力實在不像是一位簡單的心理醫生。”
“呵呵,彼此彼此。”
一段時間后,布魯斯和船長陸陸續續完成了對一等艙客人的排查。
米伽勒和艾米莉跟在船長等人的背后,默默聽著每一位客人訴說的不在場證明。
布魯斯自然也一視同仁的詢問了米伽勒和艾米莉的不在場證明。
米伽勒窩在房間睡了快一個下午,原本是沒有人證的,但恰好有一對閑的無聊的情侶住在他對門,證明了他確實回來后,一個下午沒有出過房間。
艾米莉則表示自己前去甲板看海了,有不少水手船員可以為她作證。
布魯斯也是公正的說出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他這個下午前往公共娛樂室,找了幾位陌生人玩了幾個小時的紙牌,自然不存在犯案的時間。
隨著一位位客人給出了自己的不在場證明,嫌疑人也越來越少。
“就只剩下最后三間了。”船長摘下掛著審判之劍徽章的白色船長帽,抬手拭去額間的細汗。
艾米莉跟在后面,壓低聲音對著身旁的米伽勒說道:“看起來船長很害怕啊。”
“這并不奇怪。”米伽勒閑的無聊,同樣小聲地接話道:“‘翡翠石號’一等艙客人遭遇謀殺,這種消息要是刊登在新聞上對他的聲譽將是沉重的打擊,要是輿論控不好,他今后就別想再干這一行了。”
“精辟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艾米莉偷偷的豎起大拇指,花了大價錢來享受頂尖服務卻遇到這種事情,換個正常人心里都會不爽。
更別說她還不是那種癡迷于偵破案件的天才偵探,只有傻瓜才愛往麻煩事上湊。
兩人小聲交談之際,幾人不斷前行,停在了一扇掛著326號門牌的房門前。在左上角就是被害人的房間。
船長和布魯斯對視了一眼,隨后他走上前,有節奏的敲了幾下大門。
咚咚咚。
“誰呀?”從雕花木門后傳來了相當不耐煩的聲音。
米伽勒倍感熟悉,在靈性直覺提醒下,他馬上找到了熟悉感的來源,這聲音不就是中午騷擾女侍者的暴發戶嗎?
船長和聲和氣道:“我們有些事想要詢問你,方便開下門嗎?”
門后一陣寂靜。
正當船長打算再次敲門時,門把手被扭動了。
嘎吱——
船長松了口氣,他差點以為自己遇上了難纏的客人,隨即臉上掛上營業性的微笑道:
“你好,先生……”
他話還沒說完,大門就被猛地推開。
身形瘦弱的暴發戶手持一把匕首突然竄了出來,刀尖直指船長胸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