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換好衣服的陳逸大大方方的推開木門,走出房間。
第一時間展現在陳逸眼前的是一條不算寬敞的過道,墻壁與墻壁間的距離僅剛好夠讓兩個成年女性并肩行走,相當狹窄。
迅速關上門,陳逸不動聲色的朝走道兩側督了一眼。
見走道上空無一人,陳逸隨即按照腦子里逐漸浮現的零散記憶的指引,朝右手邊移動腳步。
他目前的計劃是先若無其事的走到一樓,確認安全后再繞道盥洗室的窗戶翻出去,接著乘坐馬車盡快離開這座城市。
通過殘留不多的記憶,陳逸判斷這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大致處于第一次工業革命時期,一些刑偵技術尚未出現,因此他的這個計劃有很大的可能性成功。
陳逸想著,剛走沒幾步,突然遠遠的看到一伙人正朝這邊走上來。
噔噔噔。
速度非常快,鞋底和樓梯的碰撞聲回蕩在整個過道中,帶著一種旁人都能感受到的急切。
這一瞬間陳逸內心警鈴大作。
穿越前的他從小就有一種超乎尋常的直覺,凡是對他不利的事情,陳逸總能提前獲得一種模糊的預感,這曾多次救了他的性命。
陳逸內心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但表面上依然保持鎮靜,裝作若無其事的向前走去,并用正常人的視線打量起正逐漸向自己靠近的幾人。
這伙人一共是兩男一女,身上穿的服飾是再普通不過的常服,看上去與一般人沒什么兩樣,但陳逸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對。
他的目光不著痕跡的撇向其中一個有著焦黃卷發的男人腰間,那個地方有著明顯的豎直狀鼓包,從形狀上看那極有可能是手槍的槍柄。
再看三人的神態,為首的絡腮胡男子目光銳利,眼神中表現出了極強的目的性,另外兩人也是目光炯炯,眉眼間帶著一股肅殺之氣。
而且三人始終保持著錐狀隊形前進,步伐整齊,這樣的人不像是來住宿的,倒更像是掃黃警察來查房。
真正讓陳逸確定三人目地的還是三人小隊中唯一的少女風衣口袋插著的畫像,盡管只是粗略的一眼、盡管只露出了上半張臉,陳逸還是立馬認出了畫像上的人。
那不是別人,正是現在的自己!
“警察?還是尋仇的人?”
一個個可能自他的腦海劃過,陳逸繃起神經,保持著呼吸的均勻,貼著墻壁前進。
咚。
盡管盡可能的避讓了,但因為過道的狹窄,三人中的那名少女還是不可避免的撞上了陳逸的肩膀。
“抱歉女士。”
然而,面對陳逸這個她們正在尋找的人,女子僅僅是匆匆道了聲歉,又立馬跟上了前面兩位同伴的步伐。
見女子絲毫沒有懷疑徑直離開,陳逸微不可聞的松了口氣,他明白自己的偽裝成功奏效了。
早在出門前陳逸就預想到可能會有人認出原主的情況,為此他特意做了些偽裝。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陳逸換上了屬于床上女尸的素色連衣裙,踱步到房間內的穿衣鏡前照了照。
好在原主的身材并不強壯,屬于那種穿衣顯瘦,脫衣有肉的類型,換上女性的衣服也不會顯得很突兀。
但是只是這樣簡單的換裝反而會使他更加的引人注目。
思考片刻后,陳逸拿起一旁書桌上的裁信刀走到暗紅色窗簾前,俯身割下窗簾絲質的一角,然后像圍絲巾一樣將窗簾角纏繞在脖根。
隨后陳逸又回到書桌,端起桌上的墨水瓶,用手指抹了點里面的墨水為自己畫了一個怪異的妝,并不好看,但足以讓人一時間認不出原先的自己。
在然后他又對原主的發型做了簡單的處理,將那頭齊肩短發扎成一個垂馬尾。
最后出現在鏡子中的就是一個扎著黑色短馬尾,畫著“煙熏妝”,衣著樸素的女子。
陳逸看了眼鏡中的自己,不由嘴角抽動,想不到他的第一次女裝竟是在這種情況下發生的。
確認沒問題后,陳逸又細心的處理起現場,凡是可能暴露他信息的東西通通被陳逸清理干凈,同時他也帶上了一些之后可能用得到的東西,比如皮夾、左輪手槍、裁信刀等等。
這才有了剛才的一幕。
男扮女裝的陳逸思緒內斂,他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仿佛剛剛只是正常人下意識的打量,神態自若的從三人身邊擦肩而過。
就這三人遠去后,陳逸在臨近樓梯時改變了目的地,轉而拐進了走道盡頭的盥洗室。
進來后陳逸立刻關上盥洗室的門,背靠著門,大腦飛快運轉。
用不到一分鐘,那三個人就會進入他的房間,看見那具死狀凄慘的尸體。
剛剛陳逸與三人中的少女有過碰撞,對方因為公務在身,沒有第一時間認出自己很正常,但在這之后手握原主畫像的她們很可能會回憶起走廊上撞到的陳逸。
他對自己的化妝技術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這種程度的偽裝絕對不可能騙過掌握原主相貌的人。
不出一會兒他們就會返回并立即展開追捕,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假如繼續按照原先的計劃,穿著長裙行動不便的自己是很難逃過三人的追捕,況且對方不一定只有三個人到這里來,搜查的是一部分,很有可能他們還有一部分同伴在外蹲守,關注每一個從旅館走出來的可疑人士。
自己這粗陋的偽裝可不一定能瞞住那些有心之人的火眼金睛。
陳逸靠著盥洗室的門,眼神上下掃視,觀察起盥洗室內存在的逃生可能。
他目光一頓,看向了正對門阿拉伯式的半弧形窗戶。
陳逸小步跑到窗前,他向外望去,窗戶邊緣砌有一個小平臺,看上去是為了擺放綠植,但不知為什么陳逸沒看到盆栽,平臺旁邊是一條豎直的黃銅管道。
而窗戶下則是處堆滿的垃圾和泔水,人流量稀少的小巷。
陳逸的手搶在大腦前做出決定。
只見陳逸卷起裙擺,露出兩條肌肉飽滿勻稱的小腿,一步做兩步,身手矯健的爬上小平臺,接著猛地一躍,大手牢牢抓住旁邊的銅管如同電影中的動作演員順著管道平安落地。
與此同時,方才的三人也來到了陳逸的房門前。
腰間鼓包的男子胡安從白色襯衣下掏出手槍,感受入手的溫熱,即使是處在任務中,他依舊下意識的為自己弄丟腋下槍袋這件事感到倒霉。
“等這次任務結束,我一定要找佩德羅補一個槍袋。”
收斂思緒,胡安和兩位同伴對視一眼,示意已做好準備。
隨后為首的中年男人上前一小步,牛犢般的小臂青筋暴起,僅一拳就將質量欠佳的木門砸了個稀爛。
身后的胡安在木門碎裂后立刻沖進房間。
他們毫無疑問的看到了床上死狀殘忍的裸體女尸。
少女伊琳娜迅速環視房間一周后向兩名同伴搖搖頭,輕聲道:“房間里沒有其他活物的氣息。”
“該死,我們又來晚了嗎?”
胡安聞言眉頭緊鎖,攥緊拳頭在空氣中猛地揮舞了兩下以此宣泄自己的不滿。
領隊的中年男子馬里奧邁步上前,為女尸合上了雙眼,隨后雙手交叉,做出懷抱嬰兒的姿勢。
“啊,仁慈的母親,愿她在你的國度安息。”
禱告完后,馬里奧褐色的瞳孔看向正在檢查的伊琳娜,沉聲問道:“小伊琳娜,有找到什么線索嗎?”
伊琳娜將視線從殘破的窗簾上收回,直起腰回應道:“有,你們看這。”
一旁的胡安握著手槍同馬里奧一齊湊到伊琳娜的身旁,順著少女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是……一塊破的窗簾?這有什么?”胡安不解的問道。
伊琳娜雙臂交叉,邊看向四周邊說道:“破窗簾當然沒什么,但結合房間里的異常就很有問題了。”
少女頓了頓,突然話鋒一轉,作出一番驚人的論斷:“隊長,快點用傳聲藤呼叫安德羅他們,我懷疑米伽勒已經逃出旅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