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人？誰是妖？誰又是魔？
眼前極血腥的一幕仿佛讓這一切都變得模糊。
陳宇眼睜睜看著一個宋玉書將近一個自己吃掉，遍布傷痕裸露白骨的身體又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復原。
一句幾乎無暇的身體，除了兩跨之間的下體處，一道猙獰的傷痕始終無法愈合。
陳宇沉默，他懷疑過對方是女人，也懷疑過對方是男人，但從沒懷疑過對方會是這種人。
看那道傷口的痕跡，似乎是被撕扯下來。
宋玉書毫不在意自己最可憐的一面被別人看到，沒有做絲毫遮擋，反而似笑非笑，盯著那只山鬼：“你不逃嗎？”
山鬼冷笑，臉上表情再度浮現猙獰，聲音尖利：“融合又怎樣？只要你還是先天，就算融合了，我也要殺你。”
宋玉書對此似乎十分贊同：“確實，但如果我不是先天呢？”
山鬼的臉色一變，三顆腦袋死死盯他，片刻后冷笑：“想唬我？”
一根手臂握狼牙棒悍然砸落，宋玉書被一棒砸成肉泥。
嗯？嗯？嗯？
一些悄無聲息關注著此處戰場的人，齊刷刷滿臉懵逼。
你搞出這么大陣仗，本以為是一場龍爭虎斗，結果就這么被錘死？這也太太太抽象了？
但還是有幾道目光落在那被砸成肉泥的身體上，山鬼同樣如此，三顆腦袋狠狠咬牙，六柄兵器如雨點般砸落，已經成肉泥的身體被砸成肉醬。
這就算是大羅金仙也該死了，但山鬼手中動作絲毫不停，身上甚至有大量的汗液分泌，瞳孔中跳動著一絲難以掩飾的驚恐。
那些距離此地很遠的人，再怎么觀戰也遠不如現場親身體驗清楚。
山鬼始終能感受到那股籠罩周圍的意志沒有散去。
如果一個人的意志還沒有消失，那這個人能叫做死亡嗎？
“天地無窮極，陰陽轉相因！”
伴隨著一道淡淡的慵懶聲音響起，虛空中本不存在的位置，一粒金銀二色成陰陽交泰狀的丹丸浮現。
先天四境，第一境吐納先天真氣，第二境淬煉先天真血，第三境鑄造先天之軀，第四境凝練武道意志。
而等到這一切徹底圓滿，人族的武道之路幾乎就到了盡頭。
無數代先賢前仆后繼，先天武學不斷拔高，但始終沒有破鏡之法，直到后來從妖魔身上取得靈感。
先天之上，武道抱丹！
精氣神的融合，一切的圓滿。
這一刻山鬼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哪怕它先天境界無敵，但面對人族的武道抱丹，也只有那么一兩份的逃命把握。
山鬼二話不說，甚至連兵器全部丟掉，轉身就逃，一邊逃，三顆腦袋一邊張口嘶吼：“山君大人救我！”
哪怕他如今面對的對手還是一粒丹丸！
陰陽兩色交匯，宋玉書的身軀重新凝聚，看著逃走的山鬼，嘴角浮現一抹譏諷。
十年前因為斬妖下體被撕，他便果斷選擇轉修功法重走先天路，重練先天之氣，重塑先天之軀，甚至凝練出兩種截然不同的武道意志，到最后兩具身體融合才成功突破。
漫長時間的積累，再加上有心的埋伏，要是還能讓這只山鬼跑掉，那自己這一枚武道金丹也就白白凝煉。
閑庭信步般邁出一步，宋玉書直接以絕對力量穿梭虛空，以大挪移法直接站在了山鬼逃竄的方向正前方。
山鬼沒有任何猶豫，扭頭向其他方向逃去。
宋玉書一步邁出，再度出現在山鬼面前，抬起手掌，方圓千米立刻被他所掌控。
山鬼難以動彈分毫，只能看著那只手掌變化，他感覺四周空氣不斷稀薄，壓力越來越大，身體的重量也在不斷加劇。
“山君大人救我！”
最后時刻，山鬼也只能奮力大吼求救，然而他的聲音根本傳遞不出，最終化作一灘如肉山般的血泥。
而從始至終，山鬼甚至連自身的實力都沒有完美發揮，至于他所呼喚的那只山君。
一位白發長袍，白衣飄飄的男子坐在山頭上，面前一張茶桌，茶桌上是茶壺和兩杯茶水
而白發男子對面，一個一身紫色官袍身材有些佝僂的小老頭陪著笑臉。
“山君大人見諒，前幾日去州城那邊述職，沒想到手底下的小子們給我捅了個這么大的簍子，您放心等這件事結束，我一定好好教訓他們。”
小老頭陪著笑，說話的語氣都顯得那么卑微，只是其話語中的內容和其的語氣好像并不是那么匹配。
白發男子靜靜看他，額頭上墨色的王字紋漸漸變得猙獰。
“這兩人必須死！”
山君平靜開口：“否則安西郡滅！”
小老頭一臉苦相：“山君大人您別說笑，兩個小孩子不懂事，我帶回去教訓教訓。”
山君不言，氣氛逐漸緊張，小老頭臉上的卑微也消失不見，看著眼前的山君，扯了扯那滿是皺紋的老臉。
“你說說你們，畜生終歸是畜生，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給你們搭好了臺階，你們就麻利的下來。”
小老頭語氣逐漸不善：“非得挨一頓打才肯善罷甘休是吧？”
山君依舊平靜的看著他，兩道氣息剎那碰撞，直接攪動方圓百里，大地震動，一個個正常人腰身粗細的大樹。如同被狂風吹襲的稻草，紛紛倒地。
原本干瘦的小老頭，此刻渾身肌肉暴漲，臉上青筋畢露，一雙鐵拳繃緊，霸道的氣息肆無忌憚的張揚。
對面的山君還是人族模樣，眉心處的黑色王字紋漸漸扭動，一雙眼眸炯炯，配上一身白衣，竟顯得豐神俊朗。
“此事沒得商量，你要戰我便陪你戰，但如果你覺得把我拖在這里就可以萬事皆休，那你想多了！”
山君聲音平靜，身體周圍狂風漸起，小老頭的臉色一變再變。
風從虎，虎族自出生幾乎就掌控著風的天賦，成就妖君之位的山君在這方面更是出類拔萃，登峰造極。
恐怖的狂風一起便開始向著四周擴散，從數里范圍一直蔓延到百里千里，小半個安西郡北方都被波及，照這節奏下去波及整個安西郡都不在話下。
而且還不止如此，禍不單行，風刮起的同時天上又下起了雨。
淅淅瀝瀝的小雨迅速向著暴雨轉變，雨幕之中，一條巨大的蛟龍迅速飛來。
小老頭深呼吸口氣，眼中沒有畏縮只有無盡的戰意與瘋狂。
“好！痛快！今日老頭子我便死在這，拿你們兩個陪葬，也不枉我這一身修為。”
然就在此時，狂風突然間驟止，暴雨也慢慢停歇，腳下被風雨摧殘過的地面，那些樹木花草又漸漸站直了身體，盎然的綠意爆發。
三道氣息恐怖的身影同時看著一個方向。
那里一棵古樹上出現面孔：“一場鬧劇，就停在這吧，真死了太多人，你們也沒辦法向上面交代。”
話音落，古樹上的面孔消失。
小老頭臉上陰晴不定，山君平靜的收斂氣息，轉身就走。
龍君恨恨的盤旋：“這件事沒完，不把那小崽子交出來，我與你們六扇門誓不罷休。”
放下一句狠話，那條老龍也轉身離去，只剩下小老頭一人，赤裸著黝黑干癟的身體，頗有些窘迫的從地上撿了幾塊碎布遮擋一下要害部位。
幾塊碎布用麻繩串起，系在腰間后，小老頭頗為滿意的晃了晃。
做完這一切，小老頭目光落到那一棵古樹，眼中一抹陰郁一閃而逝，臉上表情笑呵呵：“這次多謝樹君解圍，有機會請您老喝酒。”
古樹上的面孔再次出現，淡漠的聲音不加一點感情：“你們人族太會惹事，今年的供奉加三成。”
小老頭立刻露出苦兮兮模樣：“哪有那么多人，前幾年整個安西郡人口加一起還有個兩三億，現在也就一億出點頭，再這么下去我們人都要被吃光了。”
古樹上的面孔完全不為所動：“人口不夠那就生育，我要的數字一個也不準少。”
古樹上的面孔再度消失，那棵古樹也變得枯敗，碧綠的葉子瞬間枯黃，嘩啦啦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