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條消息陸續傳回，宋玉書輕輕揉了揉眉心。
中年男子看著他：“你非要鬧出個不可收場的結局？”
宋玉書嘴角輕輕抽搐，他是讓對方把動靜鬧大，但沒讓他把天給捅破，一路殺穿，這幾乎是在那只山鬼的臉上狠狠踩了一腳，那只山鬼肯定要發瘋。
恰在此時，又是幾只黑色的鴿子飛來。
中年男子伸手一招，迅速取出幾張紙條，只掃一眼，臉上表情變得難看又沉重。
“看看你們做的好事！”
紙條被扔了過去，宋玉書不以為意接過，看著上面所書寫。
幾座縣城被攻破，幾座縣城被圍攻，多少萬百姓葬身妖口，多少萬百姓家破人亡，仿佛只是看過幾個數字，隨手將紙張拋了回去，站起身準備離開。
“你不后悔？”
中年男子壓抑著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這些人都是因你們而死。”
宋玉書站住腳步，沒有轉身，而是糾正他：“他們不是因我們而死，是因為妖魔而死，所以我們要為他們報仇。”
說出這番話時，宋玉書的臉上是帶著笑容的，那笑容有些瘋狂。
“可如果按照我們的計劃，這些人是不用死的！至少不用現在去死。”
中年男子繼續道：“我們只需要拖延時間，總有一天……”
宋玉書將他接下來的話打斷，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你不懂，你們這些老東西都不懂，人族沒希望戰勝妖魔的。”
中年男子終于忍不住爆發：“所以你們這些人就要把整個人族都填上去來撕下妖魔的一塊肉嗎？”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與其被慢慢吃干抹凈，不如拼上一切最后輝煌一把。”
宋玉書身影消失，中年男子頹然的坐下。
這是他們兩人彼此間的對話，但同樣也代表著他們兩人身后派系的態度。
保守派與激進派，兩個貫穿歷史的派系，誰對誰錯，這很難說！
但有一點似乎一樣，大部分人的想法并沒被他們放在心上。
平安縣，陳宇重新來到了那間面館，似乎六扇門高手來到之后，整個平安縣都變得煥然一新。
縣城中百姓的臉上，麻木少了許多，帶著一點對未來的希冀，還不知道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
陳宇走進了面館：“面！”
面館中的伙計來回忙碌，客人十分不少，見到走進來的黑衣少年，只是稍微一愣便認出了對方，臉上堆出燦爛笑容。
“官爺，您來了，您稍等，我馬上給您上面！”
很快一碗滿滿一層肉臊子的面條被端上來，臊子上。還堆滿了一片片精心鹵制切成厚片的五花肉。
陳宇慢慢的吃著，很認真很仔細。
哪怕現在的他對食物都沒什么需求，但還是享受東西吃進肚子里的感覺。
吃完了這碗面，碗底的湯汁也被打掃干凈，陳宇沒有立刻要第二碗面，而是抬頭望著城外黑沉沉的天幕。
是離開？還是留下？
數千只小妖浩浩蕩蕩形成洪災，數十只大妖混在其中，一個個體型龐大，極為醒目。
成片的陰影籠罩在城墻頭上，那些衛兵幾乎嚇破膽子，新任的總捕頭出現，看著眼前一幕，同樣咽了咽口水。
“這里乃是我人族地盤，你等妖族想干什么？”
總捕頭厲聲呵斥，但眼中已經有絕望，就像是其他幾座已經被妖魔吞沒的縣城，他很清楚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么。
他一個剛剛突破先天的真氣境武者，面對這些動輒凝血化形的大妖，人家一口氣就能將他吹死。
“交出那個人族小崽子，我等就放過你們一城百姓。”
恢復原形，肩高二十米的恐怖老牛，用俯瞰的姿態盯著城墻上的那些人，嘴角的笑容猙獰而又玩味。
他想看著這些人做出抉擇，他想看著那個小崽子眾叛親離，他想看那個小崽子最后該是怎樣絕望？
總捕頭還沒來得及說出什么，一道黑衣的身影站在了他的身前。
那張臉平靜無波，就好像面前面對的不是數千妖魔，而是一團空氣。
人性是經不起賭博的，所以他在出結果之前就將賭桌掀掉，出現在城頭上，古井無波的眼神盯著面前諸多妖魔，就像是盯著成片的神秘白氣，也像是看著自己的登天之梯。
“你們，找我！”
瞬間妖魔沸騰，個個爭相伸頭，想看看這個得罪龍君的家伙，是不是像山鬼大將一樣三頭六臂？
結果讓它們失望，這看起來就是個平平無奇的人族，跟他們平時吃的沒什么兩樣。
“呵呵，不愧是人族的六扇門，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自己送上門來，是為了保護你身后的這一城百姓？”
老黑牛呵呵冷笑著盯著他。
“是為了殺你們！”
陳宇話音落下，一張天幕直接將最前方的諸多大妖籠罩。
大殺生天！
森寒的殺意刺骨，諸多妖魔各施手段，有禽鳥類妖魔翅膀一閃避開，有會鉆地的妖魔直接遁入地下，但也有妖魔仗著本身實力強大不閃不避，抬頭一聲牛吼，天幕被震的竟是縮小了三成，但落下之時還是將部分妖魔籠罩其中。
伴隨著五指并攏，指縫間發出咔嚓一聲。
天幕散去，妖魔殘骸如雨點般墜落，而其中一頭老黑牛肉軀殘破，大量地方裸露出血肉，還有部分區域露出森森白骨。
但伴隨著身體內氣血的涌動，這些傷勢迅速被治愈。
老黑牛抬頭，雪白的牙齒透著一股子猙獰：“挺厲害，怪不得那只老蛤蟆會栽在你手里，不過對我，還差點。”
老黑牛話音剛落，不知施展什么手段，本就已經極為龐大的身軀，憑空竟又拔高數倍。
恐怖的身軀跟面前龐大的縣城相比，都已經不顯得渺小。
四只健壯的牛蹄輕輕踐踏，整片大地都為之顫動，城墻上快速浮現出一道道裂痕。
而且伴隨著老黑牛踐踏的速度加快，部分城墻區域已經坍塌，而老黑牛直接沖撞而來。
躲還是不躲，不躲他就要直面老黑牛的這一記頂撞，而躲開背后的縣城就會被老黑牛踐踏成血泥塵粉？
所有人在這一刻都以為那個少年會做出選擇，但陳宇從來都沒有思索過這兩個選擇。
他不做選擇題只做填空題，他會在空白的括號中填上自己喜歡或滿意的答案？
而最后的成績，誰在乎呢？
老牛向他沖來，陳宇平靜的邁出一步，身影剎那消失。
老黑牛不以為意，人族就是如此自私，等他滅了這座城，再回過頭來慢慢收拾這個膽怯的人族。
老黑牛想著，牛蹄已經踏碎了面前的城墻，然后他便感受到一抹極致的炙熱從天空上射下。
忍不住抬頭，那沖鋒的勢頭硬生生減緩后停下。
因為天上多了一輪太陽，一輪小的不能再小的太陽被一個少年用腳踩著從天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