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遇難者又走了好一陣子。

越著急，就越是原地打轉。

羅寧選擇乖乖住嘴。

來自哥布林殺手的“死亡威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己也看出來，不論往哪邊走，哪個方向，最終都會繞回熟悉的地方。

“難道這里就是死路？”安德莉亞沒了剛才的強勢，話倒是稍稍變多：“可是連來時的洞口都找不到……”

“……”

“你覺得呢？”她主動問起欲言又止的羅寧。

“唔……”羅寧這才敢開口：“……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假設……假設這個洞穴很大很大，而且完全沒有任何出口……會嗎？”

安德莉亞換了副疑惑的神色，認認真真思考：“確實沒感受到任何空氣流動，沒有風，也沒有其他能夠判斷出口的現象……但是我們走了這么久，呼吸正常，不應該是無頭窟……而且我們來時的……”

“假如來時的洞口，已經被堵上了？”羅寧打斷：“唯一的出口。”

假設來時的洞口，已經被重新堵上，和溶洞的巖壁融為一體，完全看不出分別。這樣一來，身處其中的人就像被關進巨大復雜的牢籠中，怎么走都是死路一條。

安德莉亞頓了下腦袋。

羅寧繼續道：“如果真的是這種情況，我們就只是在封閉的溶洞里轉圈。”

刺眼紅光照得人眼角流淚。再這樣繼續迷路下去，就只能瞎著眼靠摸索前進了。

“有道理。”

安德莉亞沉默片刻，決定了什么似的，選定一個方向繼續向前。

羅寧的手搭在她肩膀上，已經習慣緊隨其后：“能知道你打算做什么嗎？”

“離開這里。”

“對，對，誰愿意呆在這鬼地方呢。”羅寧無奈嘆了口氣：“我是想問，你打算怎么離開這里？”

——當！

一聲清脆聲響回應了羅寧的疑惑——安德莉亞用尖矛戳打粗糙的巖壁，并在上面劃動，發出哐哐當當的聲響。

“嗯，是個辦法。”羅寧點點頭。

如果剛才的判斷沒錯，這個溶洞就是個“沒有出口的發光牢獄”，那么唯一有可能離開這里的方法，就是在巖壁找到想象中“被封堵的入口”——同時也能避免直視那些發光鐘乳石，讓快被照瞎的眼睛稍微舒服點。

“當當……當當當……”

兩人循著尖矛劃過的聲響，緩緩貼緊巖壁前行。

“當！當！當！”安德莉亞用力在墻上鑿出一個小窟窿，并撕下一段紗布塞在里面。

“好主意，做個記號。”羅寧表示肯定：“哥布林殺手果然名不虛傳，洞穴經驗豐富，行為如此縝密……”

“你是真的害怕被殺掉嗎？”

羅寧震驚：“哇！天吶！你會開玩笑了？”

“我沒開玩笑。”

“……”

“我不會殺你。”安德莉亞一本正經：“你救過我，還……反正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羅寧揚起眉梢：“還……？”

“什么？”

“你剛剛說‘還’什么？”

“哦。”安德莉亞拖著尖矛，在巖壁上“當當當”繼續往前：“沒什么。”

羅寧望著哥布林殺手堅定的背影，沒再追問——至少她保證“不會殺你”這件事還是蠻讓人安心的。

尖矛的材質異常優秀。

盡管那些巖壁堅硬無比，在對抗時仍落于下風，被敲得火星四濺，碎石掉落，而銹綠色的金屬尖矛卻還是閃爍鋒利的光澤，一點都沒有缺角。

這么超凡的武器，如此龐大的建筑，數量眾多的士兵……這個地底遺跡當初是用來做什么的？

羅寧受夠了腦中冒出的各種疑惑，專心觀察安德莉亞擊打過后的巖壁。

“等一下。”他停在原地。

手不小心用力，惹得安德莉亞發出“嘶”的吸氣聲，強忍肩膀疼痛：“嗯？”

羅寧指著巖壁某處：“這里是？”

巖壁的石縫中，冒出一小段紗布，仿佛一棵灰色的草生長在上面。

看得出這是不久前留下的紗布記號，可當時安德莉亞鑿出的小窟窿已經不見，只剩留在外面的半截紗布。

就好像……

“墻壁會復原？”羅寧驚愕，說出一句自己都難以相信的話。

安德莉亞點頭認同：“這么說來，我們進來的洞口確實……”

“但那里是石墻。”羅寧深吸一口氣：“那些骷髏怪燒壞的是一面平整的人工石墻，怎么會‘復原’成這種溶洞巖壁？”

他忽然一頓，瞳孔微擴張，抬頭打量這些被紅光映照的，凹凸不平的巖壁，嘴里念叨：“燒……燒出來的……？”

神經兮兮的模樣讓人心里發慌。

安德莉亞靜靜在旁邊等著。

“這些巖石難道都是燒出來的？”羅寧大膽猜測：“就像巖漿凝固。”

從某種意義上來看，紅光映照的粗糙巖壁類似于——燒傷的疤。

結合那些骷髏怪詭異的“自我獻祭”舉動，無疑會讓人聯想到“邪教”、“儀式”、“自殘”、“苦修”等不詳的事物。

“那些獵奇小說里，講述了異教徒有一種殘忍的修行方式。”

羅寧望了一眼安德莉亞，猶豫著要不要說，最終還是開口：“姑且當個故事聽吧……書里描述那種苦修方式，是用火焰一點一點將身上所有完整的皮膚都燒掉，等到愈合，就會變成恐怖的燒傷疤痕……當然，異教徒們覺得這才是‘救贖’，是‘浴火重生’的象征，會將身上擁有更多‘燒疤’視為榮耀……“

安德莉亞面無表情。

“他們努力焚毀身上每一寸皮膚，在這個過程中，大量的教徒會因為得病死去，但他們堅信能經過這種苦修仍存活下來的人，將擁有飛升的資格，得以與神明溝通。”

羅寧停頓了幾個呼吸，自己都覺得太扯：“那本小說的主角只身闖魔窟，異教徒們完全不是他的對手。總之敵人們招數用盡，卻還是被主角化險為夷……噢！主角是叫……麥爾克羅？馬爾科姆？反正挺沒品格的名字……但是女主角伊莎貝拉卻是位美麗的公主，她被異教徒們抓去獻祭，而馬爾科姆正是要去救回自己的愛人……”

“你說的是什么意思？”安德莉亞問。

“我是說……”羅寧看向火紅的巖壁：“那些規整的石墻是‘完好的皮膚’，要被燒成這種會‘自我復原’的天然巖石，而那些骷髏怪就是在進行這種‘邪惡獻祭’。”

“為什么？”

“當然，我一向都有豐富的想象力。”羅寧抿著嘴：“我或許該去當個小說家？最三流的那種，寫點光怪陸離和奇思妙想，肯定能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