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魚被逮捕，審訊部門也用“非審訊”的方式從他身上得到了不忠者名單，和有關破碎黃昏的一些重要情報。

黎火專門的醫療部門還算不錯，解霜雨雛月不光身體無恙，而且還升了職——據Boss下發的文件所言，由她來頂替蛇魚的位置，成為了黎火的新任執行官。

不管怎么說，昨夜的事也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作為一位普普通通的底層員工，樊佳星想：我也該回歸正常的生活了。

考慮到已經將清嵐確惹惱，樊佳星本以為他升職的事應當就此泡湯，可后一天剛回工位，卻發現他桌子上的所有東西竟然已經被全部清空了。

“恭喜升職啊，顧問秘書先生。”

“喂，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挺有兩下子嘛。”

“你在昨晚的任務里可是頭功啊，打算什么時候請客吃飯？”

……

在同事們或是真心的祝福、或是陰陽怪氣的嘲諷中走入電梯，樊佳星迷迷糊糊地一路向上，直接到達只比Boss辦公室低一層的顧問辦公室門前。

站在門口差不多猶豫了兩三分鐘，樊佳星終于做好心理建設，準備敲門。

就在這時，辦公室內好巧不巧傳來一聲輕喚。

“進來吧。”

毫無疑問，說話的人正是清嵐確。

不動聲色向上看去，樊佳星發現，在顧問辦公室的門頭前，分別安有兩個監控攝像頭。

“早上好，確小姐。”

已經顧不上尷尬自己剛剛在門前焦慮到咬手的模樣是否已經被人看見，樊佳星開門進入，還沒等真的看到清嵐確在哪兒，就立刻鞠躬行禮。

通過轉動辦公椅來調整身體的朝向，清嵐確的表情略顯淡漠。

身體后傾倚靠在椅背上，她將雙臂抻直，白皙的手指在桌沿上敲打出毫無節奏的“噠噠”噪音。

“泡咖啡，會嗎？”

“應該……可以。”

“玩家”的人設里沒有提及這部分，但樊佳星想到他在穿越前好歹是喝過不少好東西的富三代，就算是沒親手做過，至少在品鑒這方面肯定是沒問題的。

倒是能聽出他話語里的猶豫、和莫名其妙的得意，不過清嵐確并不在意：“杯子在桌子上，你去樓下給我弄，我要喝普通員工區的咖啡。”

“好的。”

即便看出來了，也完全不認為對方是想通過讓他跑腿的方式、故意折騰他，樊佳星果斷應下。

掃視桌面一圈，他看到一只黑色的陶瓷馬克杯。在將杯子拿起時，樊佳星才發現這只杯子是貓咪造型的。

端詳幾秒馬克杯，又忍不住抬目瞥向小小一只蜷坐在大辦公椅里的清嵐確，樊佳星覺得，如果自家上司也是一只貓的話，一定是一只皮毛蓬松，肚皮柔軟的三花貓。

“你，在想什么呢？”

樊佳星的注視實在有些太過不加掩飾，就算清嵐確有意想要忽略都難。比起不愿意或是不自在，她更多的是一種別扭的心情，皺起眉，她的語氣里故意帶了點斥責的意思。

“只是覺得確小姐和這只小貓杯子很像而已。”

雙手托舉起杯子，樊佳星不假思索地笑著做出回答，“不過毛色肯定是不一樣的。畢竟，您是棕發呢。”

“……”

清嵐確沉默了，連一直敲擊著桌面的手指也隨之停下。

“你出去！”她的聲音驟然拔高，同時松開手轉動椅子，再一次背過身去。

【清嵐確好感度-3，當前好感度-15】

對于系統提示音并不在意，樊佳星可以肯定，清嵐確不光沒有任何不快，相反，她其實是有些喜歡他剛剛的發言的。

在察言觀色這方面，他還是多少有點自信的。

“我會盡快回來的。”

輕瞥一眼清嵐確那對紅到發燙的耳尖，樊佳星識趣退下，不再多言。

……

在倒咖啡的途中剛好路過員工食堂，樊佳星發現早點區還有余貨。

因為不清楚清嵐確更偏好哪種口味，于是他把還有剩余的面點全都各買了一份。

“確小姐，您的咖啡。”

這回沒在門口繼續徘徊猶豫，樊佳星敲門進入，將盛滿咖啡的馬克杯和安放在打包盒里的早點一齊奉上，“也不知道您喜歡什么口味，就全都……”

“你沒有聽說過黎火有一條不成文的潛規則嗎？”

不著痕跡打斷樊佳星的話，清嵐確端起咖啡，至于那些早點，她連看也沒有多看一眼，“首席顧問清嵐確是從不在人前用餐的。”

“啊，對不起。”樊佳星有些不理解，不過好在，他認錯很快，“是我考慮不周全了。”

“噗。”低頭沉默片刻，清嵐確突然笑出了聲。

“笨死了。”輕飲一口咖啡后將杯子放下，她緩緩抬頭，“我只是沒有吃早飯的習慣。”

“嗯——好的。”

想了想，還是覺得現在就說什么“總是不吃早飯對身體不好”這種話可能有些太沒有邊界感了，樊佳星輕輕點了點頭。

抬手將略微有些下滑的眼鏡向上推了推，他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早點：“那這些？”

“先放在這里吧。”清嵐確隨手拿起一張表格，擺出已經投入工作的模樣。

樊佳星立刻雙眼一亮。

“是！”

他猜想，既然清嵐確愿意留下早點，那就一定是有打算吃的想法的。樊佳星心里舒暢，喜悅的心情也很快呈現在臉上。

張了張嘴還想再多補充些什么，他忽地覺出揣在口袋里的手機正在震動，便暫時恢復沉默。

“是人事部找我。確小姐，我去填一些表格就回來，很快的。”

“去吧。”清嵐確連頭也沒有多抬一下。

已經習慣對方這種貓咪似喜怒無常、又總是對人愛答不理的個性，樊佳星沒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勁，很快就從顧問辦公室里退出。

寬敞整潔，甚至散發有某種類似于醫院里氣味的辦公室再次恢復寂靜。

清嵐確將表格放到一邊，她拆開樊佳星帶回來的早點，以某種難以言喻的隱忍目光掃視一遍之后，才小心翼翼拿起一枚奶黃包放至嘴邊。

一口，兩口。

奶香味混摻著淡淡的甜蜜，從舌尖一點點流淌至喉口。

三口，四口。

奶黃包不大，幾口就能夠輕易解決。清嵐確又從盒子里取出燒麥和可樂餅。

五口，六口……

她咀嚼的速度越來越快，吞咽的動作也越來越用力——餐具已經不翼而飛，她只顧著埋首將食物一把把塞入口中。

這已經不再是用餐，而是類似于生物本能的進食。

直到盛滿早點的餐盒逐漸變空，清嵐確開始干嘔。

從辦公椅上踉蹌站起，她捂著嘴快步走向靠近角落的冰箱。

剛一打開，就能看到冷白的燈光下，是一排排礦泉水和最普通的蘇打餅干。

清嵐確打開一瓶水，仰起頭一飲而盡。

關上冰箱門，雙手捂住肚子緩緩跪坐在地上，她闔目靜默片刻，立即發動【蔚藍手札】將身體調回未曾進食過的狀態。

突然，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劇烈震了一下。

縱然身體已經恢復正常，但精神卻仍舊處于虛脫的狀態，清嵐確扶著墻緩緩站起，在一步步艱難行至桌前時，才發現原來是從人事部那里得到她私人號碼的樊佳星發來的問候短信。

[確小姐，您好，我是樊佳星。

人事部這邊需要處理的事比我預想中要多，所以我可能會回來得稍微晚一些，還請您不要介意。

順帶一提，如果說您不能在人前用餐的話，那么現在我已經不在辦公室里了，希望您可以嘗嘗那些早點。如果有比較喜歡的，還請務必告訴我一下！非常感謝。]

握著手機的手指在不斷發抖，可清嵐確的唇角也確實正在難以抑制地上揚。

指尖敲擊屏幕，她給自己的新任下屬發了一條極簡短的回信：

[全部吃掉了。奶黃包和綠豆餅還不錯，我很喜歡甜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