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樊佳星有在屈膝的緣故，裕鹿元并未仰首。她不斷朝著他貼近，吁出一口熱氣，兩個人的吐息彼此糾纏，心跳聲也在逐漸趨向同頻。

樊佳星簡直被她嚇了一跳。

他不是沒被吻過，不過和清嵐確或是解霜雨雛月給他的感覺完全不同，裕鹿元的吻中除了難以捉摸的窺探欲望外，還夾雜著些許與她平時給人印象完全不符的、略顯粗野且使人窒息的掠奪，乃至破壞的意味。

樊佳星一時沒能做出反應，便被紅發的殺手尋到了破綻。裕鹿元含住他的唇，靈巧的舌也很快破開黑發青年并未咬緊的齒列。

她并未閉眼，而是以一種毫不掩飾的好奇目光打量著他的臉，裕鹿元的鼻梁挺翹，一點點蹭動著不免將樊佳星的鏡框向上頂起。

大約是覺著這玩意兒多少有些礙事，她立刻騰出手來摘下了他的眼鏡，而后更加用力也更加熱切地吻了回去。

負距離的親密接觸使得樊佳星頓時有種腦子里炸開煙花的奇妙體驗，明明此刻身處的環境很黑，可他仍有種眼前發亮的錯覺。

眼鏡被摘下，視野也立刻隨之變得模糊，樊佳星在裕鹿元的猛烈攻勢下無師自通的換氣，這才不至于在被封住嘴巴時臉頰張得通紅。

沒有任何旖旎的氣氛，他覺得裕鹿元并非是在吻他，而是像個對人體結構十分感興趣的孩子那樣——她只是在以他的身體作為媒介探索而已。

只是探索的工具很特別，裕鹿元正在嘗試用親吻來解剖他。

一個走神，就被倒流進喉口的津液給嗆了一下，樊佳星這回可算是想起了現在的情況有多么不對勁，立刻上手，稍一用力便將裕鹿元給推開了。

趁著脫離的空隙打開系統，反復確認過裕鹿元的狀態是“戀愛線路”已鎖，他才試探性再次抬起了頭。

完全沒有剛才做過強吻這件事的自覺，裕鹿元站得筆直，只是抬起手輕著拭去殘存在唇邊的濕潤，而后便將眼光全部投至于面前的黑發青年身上。

有種被野獸注視著的感覺，樊佳星下意識抿了抿唇，他注意到裕鹿元的藍眼睛中似乎正承載著近乎溢出的欲望。可那些糾纏著的欲望之中，卻唯獨沒有男女情愛的意思。

“佳星，你有愛上過誰嗎？”裕鹿元并未微笑，不過她的聲音卻無比柔婉。

樊佳星不清楚應該如何回答，只是憑著本能搖了搖頭。

“這樣啊……”

有些失落得垂眸望向腳下，裕鹿元的身形在黑暗里略微模糊，“這些日子里我一直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我明明很在意你，可又覺得這份在意好像缺了什么。

我從來沒有愛過誰，我本以為這或許是愛。可是，現在看來，似乎又并不是。”

從裕鹿元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都使得樊佳星心跳加速，他的腦子里突然蹦出了一個驚人的猜想。

他認為，系統所謂的“封鎖”其實根本就不是封鎖，而是以某種怪異的手段，扭曲了女主角們的認知。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么我到底還要不要繼續使用這種手段呢？

沒有給他繼續思考的機會，走廊中的警報鈴聲響起，即使隔著緊閉的門板，他和裕鹿元也聽見了此番異動。

藍牙耳機里響起幾聲清脆的敲擊聲，樊佳星猛然從飄遠的思緒中驚醒了過來。

這是將離夜發給他的暗號，意思是“行動結束，事后匯合”。

看來這聲警鈴，也是她在為我做掩護。

“對不起，我實在是太想知道剛剛我說過的那個問題的答案了，所以對你做了失禮的事。”

似乎是完全沒有聽到屋外的警鈴聲，裕鹿元向樊佳星誠懇道歉，“等一下我請你吃飯吧，作為補償。”

“不必道歉，裕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這不算什么。”

滿腦子都是要盡快和將離夜匯合，樊佳星不假思索拒絕了裕鹿元的邀約，“不過晚飯就不必一起吃了，對不起，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

在記憶里搜尋了一遍也沒有尋找過被對方拒絕的經驗，裕鹿元稍微有些怔住，她也說不清楚自己此刻是失落還是怎樣，但最終她還是點點頭應下了。

“那我就先走了，裕小姐。”

“等一下。”

正準備轉身就聽到一聲輕喚，樊佳星循聲回首，向下瞥去，才看到她遞來的眼鏡。

“謝謝。”

一看見眼鏡就又回想起了剛剛同她親吻的場景，樊佳星一時有些臉熱，因為惶恐看清裕鹿元此刻的表情便就沒有直接將眼鏡戴上。

他半垂著腦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后還是立刻轉身離開了。

過于安靜，也過于昏暗的茶水室內，裕鹿元忍不住再一次伸出手摸了摸還殘存著樊佳星體溫的嘴唇，她的眸中正沉寂著一些不能言說的復雜情緒。

她從很久之前就知道她是個不完整的人，可是現在，她明明已經不完整了很多年，可卻從未有過這般明顯的、缺憾的感覺。

……

匆匆離開茶水室，在得知此時響鈴全是烏龍后，樊佳星松了口氣。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樣，剛剛的一切都出自將離夜之手。

依照原計劃在本部樓下的咖啡店匯合，將離夜已經脫下了神眷協會的制服，并換上了另一張臉。

此刻的她看起來比平常要更矮一些，留著修剪整齊的黑色短發，白皙的面頰上還生著少許淡色的雀斑，看起來俏皮又可愛。

不過，等一下——

能夠認出對方是因為她耳朵上戴著的耳機，樊佳星習慣性扶了扶眼鏡，他發現將離夜這張新臉似乎有些眼熟。

這不就是，性轉版的他么！

“小夜。”

略有幾分無奈地輕聲嘆氣，樊佳星徑直走至她對面坐下，而后從口袋里翻出發卡遞了過去，“你的發卡。”

本來還在裝模作樣喝著果汁，在瞥見那枚被包裹在塑封袋的發卡時，將離夜的表情先是驚訝，隨后則漸漸釋然。

“謝謝你，樊。”放下杯子后將發卡小心翼翼收好，將離夜低著頭，她的謝言無比真誠。

“等一下一起去吃飯吧，小夜。”

這算是從昨日在雪中相遇時，他第一次看到她真的松懈下來，樊佳星也不免覺著心里多了幾分綿軟。

并未直接應許他的邀約，將離夜緩緩抬頭，看起來似乎是有些不解：“為什么？”

“你不是說過你要好好感謝我的嗎？”樊佳星微笑，“既然如此，那就來陪我吃飯吧。”

回想起昨夜在商討計劃前，自己說過的話，將離夜側目望向別處，她被黑發遮擋住的耳尖正在隱隱發燙：“我可是欠了你一個大人情，只是這樣就足夠了嗎。”

“當然。”樊佳星回答很快，他的眸中是毫無掩飾的真誠，“在經歷過這么多事后，你還愿意信任我，甚至還愿意和我一起吃飯，這對于我來說就已經足夠高興啦！”

【將離夜好感度+3，當前好感度20】

最沒辦法拒絕的就是像樊佳星這種表里如一的人，將離夜無奈輕笑，最后當然是答應了同他共進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