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白澤河。

“上工上工”

隨著碼頭監工喊了聲，這些為了養家糊口的漢子們便扎好褲頭袖口，齊齊嚷叫著“死了做卵。”各自三人一組上了各自的漁板船。

通常是輪流下河底摸玉，另兩個人在上頭扯著繩子。

就算水鬼倀鬼來拉人腳，也很少敵得過兩個蠻漢的力氣。

而當撈工每天光底錢就有二兩，計塵當時聽說時都有點心動了，二兩足夠一家人吃上一個月。

可想而知黑玉多值錢，簡直是和下河里撈金差不多。

他剛在草坡岸邊找了個地方坐下，前面鄉道上就有了喊聲：“計先生，這么早？來遲了勿怪勿怪。”

“……計先生。”

一大一小兩個蠱師匆匆上前，沒想到這坐草坡上的少年會來這么早。

但想到少年并不是活人后。

他們便釋然了。

計塵轉頭看去，這爺孫倆貌似為掩人耳目披著黑袍戴著斗笠，在他眼里是一高一矮兩道模糊黑影。

想不到僅一個晚上，這小蠱師也開始改口叫他計先生了。

他禮貌起身招呼他們也坐下，隨后又坐回草坡上。

“還沒請教二位大名？”

“不敢不敢，老朽蒼槐，這是我孫兒他叫蒼靈。”

枯瘦如柴臉頰凹瘦的老蠱師說著，拉著旁邊的孫子也隨地坐在岸邊草坡上，之后一直盯著左邊的青衣少年與狐貍。

計塵含笑點點頭，突然問：“二位昨晚回去是怎么和任敬山說的？任家現在可有什么消息？”

老蠱師道：“計先生放心，我們推托說沒找到機會，等這兩天制蠱后再動手，至于任家……倒沒什么消息。”

計塵再次點了點頭，細眉微皺，沉思著什么……

而戴著斗笠的男孩蒼靈則好奇的看向下面河中央正下河摸玉的眾多小船，并不知道這些人在干嘛。

抓魚不像抓魚。

撈尸不像撈尸。

“計先生。”蒼槐不再浪費時間，側頭盯著這一人一狐嚴肅問：“老朽倒有個問題，不知該不該問？”

“哈哈，問吧。”

計塵輕笑一聲，“但我建議你最好別問，我的身份并不重要，能給你孫兒治病才重要，不是嗎？”

他不用猜都知道這老蠱師想問什么，應該是察覺到他不是人了。

看來自己得避免與活人有直接身體接觸才行………

殊不知聽到他這話，枯瘦黃乎臉的老蠱師卻一臉果然如此，昨晚上他想了一夜，確定了這少年可能是尸鬼或者倀鬼，但早上跟鎮民一打聽他就徹底驚訝了。

這鬼短短幾天，就從敗家子性情大變到成為行善助弱的算命先生？還能招魂養鬼，卜算生死？擁有對鬼來說是大殺器的至陽至烈的雷法。

這哪是鬼，分明是某位老怪的殘魂附在了具尸體上………

他敬意探出目光拱手道：“明白了前輩，老朽不問了。”

“那好。”

計塵見老蠱師不追問也是長松了口氣，不然他還真不知道該不該承認自己是鬼，可很快他就察覺不對。

啊？前輩？？

計塵腦袋一懵，怎么回事，不把他當鬼反而當前輩看了？

他預感不妙趕緊開口解釋：“不不不，您誤會了，我哪是什么前輩，按年紀我該叫您前輩才是。”

正拔草玩的男孩蒼靈聽到后也詫異抬頭盯著自己爺爺，他不知情況的急道：“爺爺，你叫他前輩干嗎？”

而見計塵拒絕的如此迅速毫不猶豫，在旁邊坐著的老蠱師枯瘦干臉上更為恭敬，正常人可都會多愣一下，這位少年的反應卻快到仿佛早有經驗似的。

他猜想這位高人可能想隱藏自己，于是再拱起手恭敬道：

“我懂了前………不不，老朽明白了計先生。”

“………”

計塵人麻了，這一幕怎么好像有點似曾相識呀。

剛認識九叔那會兒，九叔不就是又叫他前輩，又一副我懂我懂的內涵瞇笑的欠揍樣子嗎，看來又是個誤會他是什么什么高人的。

‘我……’

‘服了。’

計塵見越描越黑干脆不再解釋，輕咳兩聲就轉移話題道：“那個，蒼老，你孫子的病我已經看過了，治是能治，但需要的條件也很茍刻。”

河風吹拂草地，兩個斗笠蠱師聽到他的話有些驚訝。

蒼靈歪頭狐疑又生氣問：“瞎子，你這又不把脈又看不了相，就看過了？我們爺倆可不好騙。”

老蠱師也皺巴著眉頭，就算是某位老怪的殘魂也不可能這么神吧？難道真是自己看錯了？

聞言計塵也懶得廢話，直接轉動灰眸看向小男孩的糊影啞笑道：

“你叫蒼靈？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天生就能親近各種蠱蟲吧？”

“什么！”

老者蒼槐大驚。

面容清秀的男孩蒼靈也驚愕異常，自己這項體質可只有爺爺和他知道，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家伙竟直接說了出來，而且還是個瞎子。

“前輩知道圣蠱體？”枯瘦斗簽老者騰地站起來，再也坐不住了。

計塵鎮定自若，看來陰陽體在他們邊南苗鄉被稱為圣蠱體。

可既然知道，為何又不知道這圣蠱體的各種副作用？

他沉吟想了想，抬頭空視再道：“你們不了解這圣蠱體？這種體質雖罕見對蠱道幫助也大，但卻有極大弊處，使人體虛多病、命火衰微極容易短命夭折。”

“想治的話，我需一門陽雷法輔以診治，你們有辦法弄到嗎？”

兩蠱師再度錯愕，男孩蒼靈直接氣得從地上爬起來罵：

“想騙我們？讓我們給你找雷法？你怎么不說需要一本地階功法，天階功法來治病呢。”

這末法世界功法已經極難獲得，何況是雷道功法，一本出世起碼幾個地區的勢力都要拼個你死我活。

現在的陽雷雷法，只有龍虎山天師府的“陽五雷“和北派道脈那邊有……可那些勢力都不輕易外傳。

見狀計塵呵呵一笑。

“二位既然不信，那我沒辦法了，請自便吧。”

說完，他無奈搖搖頭，起身拍拍衣服往河邊走。

今天來這白澤河可不光是為了拉攏和救助這倆爺孫的，蘇有容的傷勢需要補魂之物，他想在這片地方找找有沒有什么可以賺錢的機會。

組織撈工隊之類的他肯定做不到，只能靠自己創業。

“且慢！”老蠱師蒼槐突然咬了咬牙在后面叫住了計塵。

“前輩既然需要陽雷功法來輔佐治療，老朽倒是有辦法，只是可能得回邊南苗鄉一趟，這段時間我想將靈兒先托付給前輩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