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精扎根一地,輕易不能挪動,但是樹枝可動,并且和患了遲緩癥的石怪不同,速度頗快。
加上常長在了峰頂、懸崖峭壁,深壑幽谷,地勢險峻,很難對付。
一般而言,伐木匠人,若是對付木精,要先去其枝葉,爾后才會伐其樹干。
這棵松精,長的位置較為平坦,更好對付一點。
不過那名伐木匠人,此刻被纏著腿,吊在半空,渾身衣衫破破爛爛,一道道的鞭痕血跡可見。
“哪里來的兄弟,能否來搭把手?救我一命!
這棵松樹傷痕累累,就快倒了!”
以石為生,稱作石民,以禽為生,稱作禽民,以木為生,則稱木民。
那名木民,瞧見白峰,立刻用僅剩的體力,掙扎起來,用嘶啞的嗓子,歇斯底里喊道。
正如其言,那棵樹干才碗口粗的小松,遍體鱗傷。
為數不多的幾根樹枝,僅剩一根,吊著那名木民。
樹干中部,更是砍出一個大大豁口。
白峰稍稍走近一點,拎著大錘打量,朝著左右兩手啐了一口。
一看就是老石民了。
“兄弟,兄弟!”
這名中年木民有氣無力,但是眉飛鳳舞,說道:“伐木不能用錘,砸不斷的,這玩意兒韌性太足。
得用尖銳利器,我的斧頭在那,你撿起來,用它!”
“嗐,玩了一輩子的鷹,卻被鷹給啄瞎了眼,真他娘的晦氣……”
聽到這位大叔口中絮絮叨叨,喋喋不休,怎么不小心失手的之類云云,白峰不由抽了抽嘴角。
還吊著呢,咋還這么多話。
心態真是穩定!
白峰沒有搭理,皺了皺眉,雙目明察而視,可見一道道的樹木紋路。
不像石怪那么復雜,松木樹紋,是隨樹干筆直而上,脈絡清晰可見。
一般而言,錘法裂石,是沿石紋朝內蔓延,但對樹木來說,沒有向內部的紋路。
如果錘子橫掃去砸,只能一次剝掉一點皮,一層層地往里深入,想要砍斷,那可得費更大的力。
但是白峰所修煉的錘法,圓滿之時,打石可是能碎裂成渣的,不是尋常錘法所能比的。
“現在我對圓滿領悟了一點,恰好可以拿這一棵小樹試試!”
此松不過碗口粗細,幼苗期的而已,不難對付,否則那人早就死了。
木民見白峰遲遲不動彈,以為是有顧慮,繼續說道:
“兄弟不用擔心,這棵松精,沒抵抗之力了,只管照著豁口砍!
對了,伐木不能直著砍啊,樹干木紋,通常是上下的,得斜著劈,石錘不行,換上我的斧頭。
那玩意兒老鋒利了,信我,信我……”
雖是有心提醒,可說太多,話癆無疑。
白峰點了點頭,再次掃了一遍樹梢樹干樹根,才走上前。
救人當然不止是為救人,解決一棵松精,搶了人頭,按照規矩,獵物至少算他大半。
強弩之末,一刀的事,不干白不干啊。
一個箭步,沖了上去,忽然,山石地面一動,一條短短樹根,要伸出手抓白峰的腳踝。
“兄弟,小心!”
木民瞳孔一縮,“娘的,這棵畜生,怎么還有一條根啊!”
白峰臉色不變,暴喝一聲,“等的就是你了!”
方才通過明察,他便瞧見了這條僅剩的樹根,走上前來,即是為了引出來而已。
他朝后一退,手中錘子一起,隨后一錘子砸下去!
咚地一聲。
那條松根,被砸斷開。
那名中年木民口中喃喃,“反應還真是快。”
趁著松木樹梢在和木民糾纏之際,白峰腳下迅速前沖。
體內稀薄內氣調動,手中石錘泛出一層光澤。
照著樹干當中那道豁口,斜著劈砍而下!
咚!
咔——
松樹當場裂開,上半部分,傾倒而去。
嘎吱——
整棵大樹,好像瞬間失了生機,變成死物。
那位木民腦袋朝下,還在絮絮叨叨要用斧頭,轉頭卻見白峰一錘子砸斷了松樹,言語一滯,瞪著眼睛,有點失神,“斜著劈樹,不像是個門外漢啊。
而且用的什么錘法,居然有這般的威力……”
這時,樹枝一松,木民一個趔趄,好在及時翻了一個筋斗,沒有腦袋著地。
可仍難免哀嚎慘叫,倒吸一口冷氣。
他一屁股坐下,大口喘氣,擦了擦汗,側頭望向白峰,豎起拇指,咧嘴一笑,露出缺門少牙的嘴,說道:
“兄弟,氣力不小,你厲害啊!
今日可多謝了,否則我是交代在這兒了。
在下張松,不知兄弟如何稱呼?”
白峰正要說話,卻見一副玄奇變化——
松精枝干之中,有點點的青芒逸散而出,進而匯聚,成了一座小塔。
張松側頭而視,一拍腦門,立刻爬了起來,從背囊中,取出一件巴掌大的木制小盒。
爾后打開,將那青芒小塔裝入其中,再次合上。
“黃山之松,虬枝斜出,姿態奇特,它們玄奇之處,就是在形態上。
形態各異,對應不同效果。
這散出的斑芒,是它的魂兒,即為玄奇所在,可以用來煉制木器。
聽說松樹化了妖后,不能稱松精了,而是喚作‘木魅’,可以魂魄離體,施展出仙法哩!
不過沒有化妖,魂魄不能離體,死了才會出現。”
張松把手中的小盒遞給了白峰,說道:
“本來是從松根位置砍的。
結果因為我不小心被它纏住,只能拎著斧頭,從中部砍,壞了這棵上好木材。
不過松形還在,這玩意兒最值錢了,回頭你拿著去木匠師的鋪子問問。”
白峰一邊伸出了手去接,嘴上一邊推辭,“這多不好意思……”
張松大大咧咧,直接說道:“白兄弟你別客氣,這次是你救了我,如果不都給你,我老張心懷愧疚。
這點東西,算個什么,還能有我命重要么?!”
“在下白峰。”
白峰笑了一聲,拱了拱手,“既然如此,那我卻之不恭了,多謝張……”
“喊我老張就是,你我兄弟,平輩相交。”
張松擺了擺手,不拘一格,點上一桿旱煙,抽了一口,吞云吐霧,遞了過去,“來一下不?
這玩意兒解乏提神!”
白峰呃了一聲,“我還是喊張哥吧。
張哥,我還在讀書,就不抽了。”
“呦呵,還是一個讀書種子?”
張松瞥了一眼,“你這般的年紀,就來山上討生活了?當真懂事。
我家那個小子,也在書院,但比起你,可就沒那么省心了……”
兩人坐在旁邊,閑聊起來,“松精不好弄到,不過單單普通松樹,都值不少錢了。
這些長在懸崖峭壁的奇松,渾身是寶,從它一個別稱‘九寶之樹’,便可看出一二……”
遇到一個話癆,白峰也頗健談,東一句西一句地閑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