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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這只是開始

風雪斷斷續續的下著,這種天氣,遺留下的冰雪早已經沒過了腳踝,每一步行走都顯得異常困難。

風雪中,嚴青雙眼的火焰不再那么的熾熱,原本熊熊燃燒的幽藍火焰,被他刻意壓抑成了火苗。

為了保持戰斗體力的同時,又能時刻溫暖著身體,他精巧控制斬邪刀凝練的大勁在身體中緩慢行走,雙眼中的幽藍火焰明滅不定,便是他精巧控制體內力量的表現。

而這種精巧的控制力,是極境之后帶來的升華,讓霸道的斬邪刀大勁被他指揮如臂,猶如將軍指揮士兵般天經地義。

很快,走過了布滿銀霜的枝林叢葉后,嚴青來到了離木屋最近的那座村子。

慕家村......

終于到了!

即便有斬邪刀凝練的大勁支撐著身體的溫暖,但嚴青依然能感覺到烈烈寒風在剮蹭他的臉龐,無時無刻都傳來一絲刺刺的痛。但只是痛感還好,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最關鍵的是莫大的風雪掩蓋了路上的標志,嚴重干擾了他前進的方向和進度。

但幸好,最終他還是到了。

沒有迷路,也沒有錯過時間,正好卡著巡夜人當值的時候。

不過似乎,還是晚了一點......

村落籬笆圍墻上,赫然趴著幾具已經落滿一層積雪的僵硬尸體,熟悉的面容讓嚴青有那么一瞬間失神。

二狗子?其中的一具尸體,前身很熟悉,二狗子是他小時候的賤名,即便長大后有了大名,但村中的大家依然親切叫著他的小名。

而二狗子也并不討厭大家還是叫他的賤名,在他的想法里,賤名沒有什么不好的。畢竟在北地這種苦寒危險的地方,能安穩的活下來并長大,本身就是一種奇跡。

記憶中,二狗子家是半個獵戶,有狩獵的手藝,每次進山狩獵收獲都不錯,原本貧窮家境也在漸漸好轉.....讓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二狗子的笑聲很爽朗,心思單純,性格積極向上,是頂好的少年郎。

前身剛剛到任當值時,這家人送過幾次打獵捕獲到的野兔給他,讓他勉強溫飽的肚子,滿足了幾次,前身很是感謝。

后面天氣轉冷,在巡夜人當值巡守路過時,這家人也會為他們盛上一碗熱騰的開水,讓他們暖暖身子。

只是,記憶中那張洋溢年輕的臉,與現在這張恐懼絕望的臉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此前還活生生的人,轉眼就死了,死得悄無聲息。

這不對,也不應該如此。

但這個世道就是如此......

二狗子是萬千紅塵中的縮影。

前身又何嘗不是巡夜人的縮影。

即便連斬十四妖又如何?

轉瞬即死而已。

嚴青緊緊握住了刀柄,沒有一刻為死去的人而哀悼,因為這毫無用處。

他現在的心中只有一樣東西。

天命,天命,還tm是天命!

他清楚明白,不論如何,只有足夠的,大量的,無窮的天命,才能讓他有足夠的資本闖入這個世界。

偏安一隅不可取,做狗熊真的很沒意思,比單純的想活著還沒意思。

嚴青不再控制身體中的斬邪刀大勁,雙眼幽藍的火苗瞬間蒸騰,壓抑了許久的力量,第一次痛快的燃燒。

斬邪,斬邪,不看到妖異邪氣,又如何能尋蹤斬邪?

斬邪刀最開始創造的理念便是如此,大勁能讓身體變得強大,但雙眼中的火焰,才是重中之重。

幽藍之火,能覓氣尋蹤。

一時間,抬起的雙眸洞穿了遮蓋視野的風雪,看到了村落上頭彌漫的妖異邪氣......

他在這里整整當值了四個月,每天都有巡守這座村落,沒有人比他更加熟悉這里。

在看到妖異邪氣出現那一秒,他就已經確定了妖魔的位置。

找到你了!

嚴青屏息凝神,抽出長刀,邁步而行。

......

“咔呲咔呲!”

青石瓦房內,屋中的爐火旺盛燃燒,讓氣溫并未有屋外那般寒冷。

血肉互相堆疊在床榻旁邊,斷肢斷臂隨處可見,即便是如此寒冷的天氣,也不禁散發腐肉臭味。

一只灰白毛發,全身皮肉結實的豬妖,正驚悚可怖的啃食著一具已然凍僵的尸體。

它雙眼渾濁,褐黃的獸眼中出現厭惡,一個腦袋從它的口中被吐了出來,在地上滾落了兩圈。

“說了多少次了,三十年以上的血食就不要拿上來了,王不會喜歡的。”

豬妖停下來了嘴上的啃食,看著前方站立的村正,輕蔑的繼續說道:

“要孩童,孩童懂嗎?你們這些兩腳羊,長的越大越難吃,只有孩童的血肉才好吃,只有孩童血肉才是鮮嫩多汁的頂尖吃食,只有孩童的血肉王才喜歡。”

村正形如枯槁,雙目無神,茫然無措。

豬妖的話和他知道的不一樣。

那兩個巡夜人不是這么說的,他們說豬妖只是要過冬的血食,挑選幾個上了年紀的人送過去就可以了,也沒有說要孩童啊。

況且,巡夜人不作為,這么多年過來,聰明的已經跑了,留下那些跑不了的人,被吃的被吃,窮死的窮死,慕家村都要絕戶了,哪里還有人家會生孩子?

村正枯瘦的身體晃了晃,彎腰討好道:

“妖爺,慕家村這些年進貢了不少血食,這些就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萬望您通融通融,實在沒有孩童可以進貢了。”

“通融?”

豬妖輕蔑的哼哧一聲,褐黃色的眼瞳盯著村正,舌頭舔了幾下剛剛豬蹄上沾染的血肉,露出一排獠牙兇惡道:

“王這些年已經很仁慈了,不然你們早就已經被我們吃光了。既然你們拿不出來,那也沒必要存在了。”

“而且,我記得你家的小孫子不是剛剛出生嗎?他不就可以敬獻給王?難道你不愿意?”

“不,不......”

一時間,村正如入寒窟,他的孫子怎么可以去給豬妖當吃食,那可是他的孫子,和那些鄉野農夫的孩子怎么能一樣......

他搓著手,更加卑躬屈膝,強撐出一抹笑意顫抖道:

“妖爺,我小孫子生來就有病,王不會喜歡的,要不您給我一點時間,我去縣城給您買一個回來。您也知道,這個世道,賣孩童的人大有人在的......”

不聽話?

豬妖雙眼兇悍,死死盯著村正。

“我若是非要你家孫子呢?”

剛剛或許它可以放過村正家的小孫子,但現在絕對不會放過。

錦山縣是群妖的牧羊場,只有聽話的兩腳羊才能活,不聽話的都要死。

“這,這......”

村正不知該如何是好,結結巴巴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戰戰兢兢了好一會,才下定決心。

“小人明白,我家...小孫子會如期敬獻王的......”

“很好!”

豬妖兇悍的眼神驟然消失,馬上喜笑顏開哈哈大笑,惡心的口水四濺而出,但還沒等它繼續說下去,‘轟’的一聲,青石瓦房的門竟然飛了過來。

雖然飛來的是木門,但來勢洶洶不得不防。

豬妖反應很快,伸出一只長滿灰黑毛發的豬蹄,將木門一下拍開,木門隨即碎裂成無數塊散落一地。

風雪吹進了屋子,一只腳踏進了屋內,斗笠之下,燃燒幽藍火焰的雙目死死的盯著豬妖,手中緊握的長刀閃爍著銀光。

火爐熊熊燃燒,勉強照亮屋內,昏暗的光反射著屋內早已干涸的血跡,透出了詭異的暗紅。

而門就如同前往地獄的通道,通道中好似無數人在哀嚎。

看到那熟悉的斗笠,豬妖也回過神來,目光冰冷呵斥道:

“巡夜人?”

“你怎敢對我拔刀,怎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對群妖而言,錦山巡夜人不過是牧羊犬,現在牧羊犬竟然敢反抗主人,對主人而言簡直是大逆不道之事。

嚴青沒有說話,以沉默回應。

這豬妖,不會真以為,錦山上下所有巡夜人都是他們的狗了吧?

如此鮮明的局勢都看不清,確實驗證了柳子七的那句話,一群廢物蠢豬罷了!

嚴青目光瞟向一旁卑躬屈膝的枯瘦老人,看到老人戰戰兢兢的貼著墻面,便收回了目光。

這個村正,比之豬妖更不如,像極了怕死老狗......

容我想想,豬妖的弱點在哪里來著?

哦,想起來了,是腹部......

嚴青長刀揚起,斬邪刀大勁一瞬間猶如彈射起步般竄了出去,沿著脈絡揮灑著磅薄的力量,全身肌肉膨脹后在收縮緊繃,所有的力都凝聚在了這一刀里。

十四輩子練就的斬邪刀給了他莫大的自信,這一刀嚴青自信無人能敵。

看到嚴青正蓄勢待發,龐大的壓力猶如山岳傾倒而來,豬妖大感不妙,兇戾嘶吼咆哮,想要先發制人。

但下一刻,嚴青消失在了原地。

豬妖看不清,做不出反應,便感覺豬頭一陣劇痛,然后整個身軀都向上飛了起來。

嚴青一腳向上直踹,差點將豬妖的腦袋踹碎掉,但妖魔終歸是妖魔,身軀的堅韌抗力還是扛下了這一腳。

但并無關系,即便妖魔軀體再如何堅韌,豬妖也已經暴露了它最薄弱的地方,那是它一身皮毛都無法完全保護到的地方。

蓄勢!

嚴青馬步于豬妖腹部之前,雙腳如同生根般不動如山,銀光閃爍于刀刃之上,長刀如扇般斬出,隨即毫無阻礙的切割而過。

斬邪刀大勁霸道的力量瞬間侵入了妖魔之軀中,將一切都化成了一道聲響。

妖魔之軀轟然炸開,妖血灑濺當場,覆蓋了之前屋內的暗紅血漬。

斗笠和蓑衣上也一樣滿是妖血,正在垂流如雨,村正在一旁都嚇傻了,他不明白,為何一向不作為的巡夜人,如今竟然動手殺了一頭妖魔。

他僵硬抬頭看向嚴青,而嚴青那雙燃燒幽藍火焰的眼睛,也同樣看向了他。

但嚴青也僅僅只看了一眼,便轉過了頭去,手中的長刀沒有停歇,翻轉間便劃過了村正的脖子。

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想過要放過誰,不該死的死了,那該死的一個都跑不了。

豬妖該死,村正同樣也該死,他誰也不會放過。

村正的尸體癱倒在地,頭顱滾落的聲音咕嚕作響,最后撞到了殘肢才停止滾動。

直到這一刻,嚴青才抖去長刀上的血液,收刀歸鞘,然后伸手扶正頭上剛剛因為力戰而有一些歪的斗笠,邁步走出了青石瓦房。

這時,呼嘯的寒風終于停歇,烈烈的呼聲消失無聞......

雪,停了。

但,血,不會停!

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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