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多利-莉娜愣在原地,短暫思考后應了一聲,“現在嗎?可是俺還有好多問題。”
“當然,現在我正好有時間,要是不常回去,千面之神和老家伙都會不開心的,好吧,估計只有后者會生氣。”沃德-諾亞指了指角落的雜物間。
“放心,我相信那些問題到時候都會迎刃而解的,瞧,就它如何?”
多利-莉娜猶豫片刻,還是緩緩走到木板門前站立,她抿了抿嘴唇,輕輕握住了門把手。
接下來她閉上眼睛,摒棄腦中雜念,同時心中一遍遍默念。
“神龕,神龕,神龕...”
女孩在黑暗中擰動門把將門推開,伴隨一陣冷風拂面而來,她聞到了濕潤的空氣,聞到了泥土的香味,接著多利-莉娜向前一步,腳下傳來與木板截然不同的堅硬質感。
“很好,看來你確實沒忘。”
多利-莉娜試探性地半睜開眼睛,前方早已不是堆滿拖把釘耙和推車的雜物間,而是一條由摻雜著金黃斑點的寶藍色青金石組成的寬闊過道。
過道四邊沒有丁點凸起,墻面光滑非凡,多利-莉娜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收縮,而沃德-諾亞則是有些不悅地嘟囔一聲,接著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漆黑的過道盡頭有一抹火光,映照出這個同樣平整的四方空間,與先前不同的是,前方的墻壁上多了幾扇腐朽的蠟黃色木門。
火焰熊熊燃燒,柴堆中插有數把長劍,忽然間,明亮的火焰猛地高漲起來,火光由紅變青,將兩人的面龐映得慘白。
沃德-諾亞湊近多利-莉娜,小聲抱怨道:“我已經能想象出他氣得胡須亂抖的樣子了。”
隨著青色的火焰爆發開來,升起的煙霧在空中快速凝聚成了一道透明的身影。
“狗娘養的,你他媽怎么還沒來接我的班,偉大的千面之神啊,我到底什么時候能結束這漫長的狗屎工作!”
憤怒地聲音在空間內回蕩,空中多了一道透明的人體,他既沒有下半身,臉上也沒有五官,唯有兩條極具辨識度的八字胡無風自動。
“老東西。”沃德-諾亞朝他點了點頭,“韋伯先生。”多利-莉娜深深地鞠了一躬。
“呸,你這白眼狼,哦,等等,這不是多利嗎,乖孩子,還知道來看望我。”
“其實,這是我提議的。”
“閉嘴!”
幽靈,或是鬼怪,亦或是怨靈,這類事件在各地的發現中絕大部分只是心理作用,或者別有意圖,比如炒作地皮,陷害仇人。
而這些事件讓學者們為其撰寫了數不勝數的學術論文,哦,還有懸疑小說,譬如著名詩人羅利-瓦德茲寫的長篇愛情小說,《我與怨靈女士》。
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鬼扯或博取眼球,但仍有少之又少的,能被證實的權威學術論文被保存在象牙堡大學的圖書館中。
而這些幽靈都具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對人類充滿威脅,至少沒有丁點好處,而有一類僅存于理論而從未有目擊報告的幽靈則反之,學者們將它暫且稱之英靈。
“韋伯先生,好久不見,咱們是來做禮拜的。”
“好,真好啊,小多利最近有沒有什么趣事說給我這老頭子聽聽呀?”
“韋伯師~傅~,我想要取點裝備。”
“左手第一間,滾蛋!”
沃德-諾亞似乎已經對這景象見怪不怪,他看了一眼靠在墻坐下后和自己師傅,也就是上一任無名者——阿曼德-韋伯繪聲繪色交談的多利-莉娜,接著徑直走向左邊的門扉。
這個房間比前廳小上許多,同樣是最為簡易的風格,左面墻上掛了幾只火把,右面則是懸掛了各種武器,各類鎧甲鎖甲被雜亂地堆在角落,而最引人矚目的則是正對房門的那面墻壁。
那面青金石墻面上密密麻麻地掛滿了銀色的面具,數量足有五六十副且形象各不相同,有麋鹿,雄獅,猞猁,鬢狗等等。
這時房門再次打開,多利-莉娜噘著嘴走了進來,“韋伯先生說他只是一股腦地執行上頭的命令,并沒有想過那些復雜的事情。”
這個答案明顯不是她想聽到的,而阿曼德-韋伯只是飄在空中聳了聳肩,朝地上吐了口并不存在的痰。
“嗯。”沃德-諾亞從墻上取下一把造型獨特的長劍仔細端詳,同時答復道。
“我猜這個問題和我與埃爾德的任務有關。”
“對的呢。”
“你有想過以前為什么沒問過我這種問題嗎?”
多利-莉娜用力甩了甩頭。
“如果從前我讓你執行暗殺任務,你會執行嗎,哪怕酬勞是整整一袋金幣。”
多利-莉娜再次用力甩了甩頭。
“這就是我愿意讓你成為無名者的原因。”沃德-諾亞難得擺出了一副嚴肅的神色,轉過身緩緩說道。
“我們從來不會把殺戮當做殺戮,我們從不會享受并沉溺其中,好吧,前面是出過幾任瘋子和變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性。”
“可是大叔你以前有一次讓俺為你放風,然后你偷窺女澡堂被士兵抓住后砍傷了他們。”
“哈!這聽起來像是這小雜種會干的事。”
“咳咳。”沃德-諾亞像是被水嗆到一般大聲咳嗽,羞紅了臉反駁道:“我,當時我心里有數!瞄準了著甲的部位輕輕劃的,別轉移話題,小女生,我在說教呢!”
“我說到哪了,哦,目的性,嗯,你得明白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揮劍,為了人,為了錢,為了名譽?管他呢!總之是要有信念,然后對此堅定不移。”
“將這份信念想象出正當性,將自己比作正義的化身,這番不分對錯的自我催眠恰恰是我們能在這荒誕世界生存的依仗。”
“俺聽不明白,俺可能太笨了。”多利-莉娜失落的低下了頭,沃德-諾亞沒有氣餒,組織好詞匯后重新開口道。
“那為什么你以前不會為錢奪人性命,現在卻會陷入迷茫呢,抓住這點,在心里默念,好好想,好好想想,將自己的決定捋清,然后義無反顧地堅持下去,無需后悔!”
多利-莉娜似懂非懂地站到一旁,靠著墻壁緩緩坐下,沃德-諾亞則是從墻上取下了一只灰熊形象的面具。
“該死,這是我的面具!你就不能拿別人的嗎?”阿曼德-韋伯破口大罵,而沃德-諾亞則是微笑著將它戴到了自己臉上。
灰熊形象的面具不斷扭曲變形,最終變成了兇狠的狼頭。
“現在是我的了。”
“呸,這個樣子正好符合你白眼狼的形象。”
接著他又從另一面墻上取下了兩把做工粗糙的匕首,與一把長劍。
光看外貌那兩把匕首根本就是將鋒利些的黑色石塊用麻繩套在了木柄上,那柄長劍更是沒有劍鋒,劍鞘死死的固定在了把手處,不留絲毫縫隙。
此時多利-莉娜站起了身,不停眨著眼睛,她深呼口氣,眼神逐漸變得堅毅。
“很好。”沃德-諾亞隨手從墻上隨手取下一副面具丟了過去,它的形象是兇狠的白頭海雕。
多利-莉娜接過面具,像是承認了命運一般輕輕將其戴在臉上。
海雕的鳥喙逐漸縮進,臉部逐漸變得平整,兩側面頰位置增生出三根微微凸起的胡須,它變成了一副呲牙咧嘴的野貓形象。
女孩在面具下的眼神決絕而又堅定,她已不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