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我們能信任她?想想先前這位,呃,女士,是怎么對待我們的。”
埃爾德沒有理會瑪格麗塔,大膽地向伊莎貝兒拋出了疑惑,女術士面無表情,只是輕聲說道。
“瑪格麗塔。”她頓了頓,似乎在組織措辭。
“她是個相當精明且狡詐的人,懂得趨炎附勢,哪怕有損自尊,如果情況合適,我想她會做出有利于我們的選擇。”
“那她同樣也是選擇了背叛的道路,這份不忠不管何時都無可避免的是個隱患。”
“大人,何必將話說的這么難聽。”這位兇殘的亡靈殺手擺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與卡麥隆-西爾弗的合作只是出于合同,而現在,從他與我一起被處刑,以及我將那七個劍士贈與他們,這份合約已到此為止。”
她想了想,笑著說道:“這理應叫做叫做合約完成,暫不續約,對!”
“如果我們有合作的可能,那我希望這份契約,會比你與卡麥隆-西爾弗更加嚴謹有效。”
“這塊我會負責。”伊莎貝兒回應了埃爾德的擔憂,接著繼續說道:“那么埃爾德,能否麻煩你使用一次死靈法術,就在這里,后續的處理你無須擔心。”
埃爾德沉默不語,一時間空氣中僅剩下蟬鳴,伴隨幾只鸕鶿鳴叫著飛過夜空,瑪格麗塔心中也變得惴惴不安,而眼前男人抬起的手則是讓她松了口氣。
“中級死靈召喚。”
草地上突兀的吹起了輕柔的風,一些像是塵土,又似液體的東西被卷了起來,于半空中快速形成了一具蒼白的骨架。
瑪格麗塔微微張大了嘴巴,睜大眼睛緊緊地盯著這個過程的每一分每一秒,生怕錯過什么細節,絲毫沒有顧忌自己的儀態問題。
她露出一副古怪的表情,轉頭盯著坐在大理石上的伊莎貝兒。
“如何?”
“死神在上,這,這根本不可能。”瑪格麗塔撫摸著自己的臉頰,用那份溫熱提醒自己并非在做夢。
“沒有儀式,沒有祭品和咒語,空氣中的魔素沒有發生絲毫變化,就和那日廣場上的情景一樣,比起法術,這更像是...”
“神跡?”伊莎貝兒搶先一步答道,她的臉上似乎有一份笑意。
瑪格麗塔咽了口口水,“你我都就讀晨曦法術學院,熟讀物理,天文書籍,雖然專攻有異,但如果說我們在學識上會達成的最大共同點是什么,那無疑就是都不會相信那些所謂的神魔,以及那些祭司,主教。”
“他們所謂的能通過祈禱獲取神跡,說到底肯定都是一些能用物理學,法術學能說通的答案,沃德-諾亞那天解開那個擾魔礦鐐銬必然也是如此。”
瑪格麗塔有些不自信地喃喃道,她感覺自己的世界觀稍稍動搖。
“和北方那位弒君者比起來呢?”埃爾德有些好奇地提出這個問題,而瑪格麗塔則好像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恢復了原本的神態。
“這并非打擊您的信心,要我說,那就相當于您和沃德-諾亞在角斗場中展開一場近身肉搏。”瑪格麗塔咯咯笑道,這個答案在埃爾德意料之中。
“不過有意思的是,在那場角斗中,您卻能輕松使用出從未學過的格斗技,裸絞,劍術,雖然蹩腳,但這并非天賦,也不是本能,而是一些更為復雜的結果。”
瑪格麗塔收起笑容,短暫思考后朝著埃爾德伸出右手,“如您所見,我加入,我,格麗塔-尤德,愿意踏上您的船只,愿意在您身上押入全部的賭注,我將臣服于您,直至永遠。”
埃爾德并沒有急著與她握手,而是饒有興致地問道:“那么你又想從我這獲得什么呢?我既不能給你豐厚加爵,也無法讓你的法術更進一步。”
“哈,當然是活著!在這個世道,我們還能奢求些什么呢?”
“嗯,我明白了。”埃爾德點了點頭,伸手與這位女術士握手,同時補充道:“需要的材料可以和我的酒莊管家報備,實驗室的話,你們能否共用一間?”
“當然!”
“容我拒絕。”
瑪格麗塔有些尷尬地望向伊莎貝兒,幽怨地低聲道:“哦,親愛的。”
“這并不是什么大事,地下室的酒窖還有一些空間。”埃爾德無所謂的攤了攤手。
“地下室?酒窖?老天,你不知道那里陰暗潮濕的環境會對皮膚和頭發造成多大傷害!”瑪格麗塔有些憤憤不平地搖了搖頭。
“要我說,哪怕是有名的君王,他的宮廷法師職位也就只有一到兩個像我們這樣優秀能干的女術士,其余無非都是學徒,而您,有了兩位居然還不知道珍惜!”
“嗯?”
“哦,我感覺酒窖也挺好的,至少清爽又通風...”
“很好。”埃爾德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女士們,既然這番談話獲得了它應有的結果,何不讓我們回去繼續享受這場舞會呢?”
三人前腳剛走,埃爾德就感受到自己留在花園中的死靈已經被人收納打包,宴會廳此時熱鬧非凡,而這并非出于眾人激昂喜悅的情緒。
樂隊已經停止演奏,舞者們面面相覷竊聲私語。
賓客們和中央的餐桌保持了好一段距離,并以它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大圈,議論紛紛的聲音和有些緊張局促的氛圍讓埃爾德略感疑惑,是那個無名者終于忍受不了美酒的誘惑了?
“叮,叮,叮。”清脆的鈴聲將了眾人的注意吸引到了上方的主人位上。
雷納德-西爾弗饒有興致看著臺下的景觀,食指不斷敲打著桌面,但丁仍保持著平靜的神色,緩緩收起手鈴。
“先生們,女士們,很抱歉,今晚的宴會到此為止,我為這場鬧劇向你們致以最大的歉意,請跟隨侍從有序離開莊園。”
但丁看著離去的人群思考片刻,接著又補充一句,“如果有就醫的需求,諸位隨時可以來奧羅拉莊園,奧羅拉家族愿意無條件提供任何援助。”
隨著人群逐漸散盡,餐桌那頭的景象也是暴露在了埃爾德的面前,一位身著紅棕相間緊身內衣的侍從倒在了地上,餐盤中的食品灑落遍地。
埃爾德敏銳地注意到了這位侍從原本刻意藏在絲巾中的脖頸,那里長了一塊又黑又大的腫塊,而在他面前的餐桌上,那由昂貴黃葡萄酒組成的香檳塔上。
一只圓滾滾的老鼠尸體正泡在頂層的酒杯中,從它口中不斷溢出的血液,已經將葡萄酒染成了妖艷的紅色。
這一刻,貴族們才明顯意識到,不知何時起,瘟疫已經不是單單會出現在口中的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