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預示工作結束的鐘聲響起,工人們齊聲的歡呼甚至要蓋過那沉悶的聲音,他們的腳步比平日歡快,臉上均是浮現出喜悅的笑容。
男人們勾肩搭背,吹牛打屁,女人們相談甚歡,相互攀談著明天的日程,洗衣?掃地?采購?不不,何不去小鎮上來場只有貴族才能享受的簡易‘沙龍’。
菲爾普斯先生來了,今天是每個月的總結日,不過工人們則是私下給它取了個新名字,跨月節。
今天的伙食不再是那些干燥,塞牙的熏肉,新鮮的火腿,烤豬肉將被擺上餐桌,帶有粉塵,雜質的水源將會被甘甜可口的麥芽酒取代,歡呼吧,因為菲爾普斯先生來了。
正規工人的用餐處此時額外擺了數張松木長桌,明亮的火把點在四周,用餐的時間還未到來,但工人們完全沒有為此抱怨,等待是值得的,放縱吧,因為菲爾普斯先生來了。
埃爾德坐在宴會的角落,默默地看著不遠處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人群,他將面前飽滿多汁的火腿塞入口中,一滴感動的淚水從眼角滑落。
經過前天的事件,礦井正需要一次狂歡來沖散那些陰霾,阿利克的哀悼儀式在昨天舉行,從他家人的笑容中能夠看出他們對賠償十分滿意。
“咳咳,咳咳,咳。”這兩天咳嗽的頻率越來越高了,埃爾德從中所感受到的痛苦也是成倍增加,他有時候感覺胸口就像是座火爐正向外噴涌著滾燙的蒸汽。
“你他媽怎么在這,去一起跳啊。”普利策在埃爾德前面坐下,對著那頭圍著篝火舞動的人們點了點頭。
“前天的事情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你能活著回來真是諸神保佑。”普利策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
“你們兩個能拿煤油燈燒死一只,可真是他媽的天才。”
幸好他們不會在意倉庫中煤油的丟失,而等到其他人意識到的時候,也根本不會把它們和自己聯系到一起。
“一些小聰明和諸神給予的運氣,對了,后來好像來了很多的士兵?”
普利策叉起一小塊鱒魚塞入口中,壓低了聲音。
“托德先生說士兵們在那里發現了什么,阿利克好像就是因為某種原因才沒有及時逃離,我聽到他們說了遺跡,黑曜石之類的復雜詞匯,管他呢,反正那附近已經被封鎖了。”
埃爾德點了點頭,更加確信自己當時離開的選擇,這種危險的事情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員,反正自己已經拿到了想要的東西。
普利策舉杯痛飲下一大口酒,麥芽的香氣和冰塊的清涼讓他忍不住打了個滿足的飽嗝。
“真他娘帶勁。”
那邊的舞會變得更加熱鬧了,有的礦工甚至掏出了珍藏的魯特琴開始彈奏起來,而他身旁的男人們則是扯著喉嚨放聲高歌,雖然歌詞十分粗俗且不堪就是了。
“菲爾普斯先生!”不知是誰高聲喊了一句,眾人的目光瞬間看了過去,埃爾德也不例外,他對這位礦工的主人也是抱有好奇。
我是說,商人花錢給工人們開舞會?拜托,我可能更愿意相信他是被魔鬼附身了。
一道矮小的身影穿過人群,埃爾德不瞇起眼睛的話甚至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那是個大腹便便的禿頭男子,身高可能就比普利策高了幾公分。
他身著華麗的絲綢束衣,手指上戴滿了耀眼的寶石戒指,眼睛小如綠豆,更別提現在笑起來的時候,五官幾乎擠在一起。
菲爾普斯和善地和礦工們打著招呼,查普林-托德站在他的身旁彎腰說著什么,接著他看了過來,伸出食指指著這頭,埃爾德愣了一下,見到對方走來后急忙站了起來。
“您好。”
“坐吧,這個月的匯報中查普林著重和我說了你的事情,遠超其他工人的礦物產出,以及用煤油燈殺死了斯沃,天,煤油燈!”
菲爾普斯大笑起來,兩只眼睛幾乎被臉上的肥肉擠得消失不見。
“原本關于你的表彰已經準備好了,但查普林卻執意要按他的方式來。”
菲爾普斯看向身后,查普林-托德走上前來,咳嗽兩聲。
“咳咳,除去應有的兩百銅與新的日常用品,我個人愿意分出東區的五個礦點,供埃爾德全權管理,而且將會為了你,專門募集一位新醫生,用于改善礦山的健康情況。”
“?”五個?班組長也就只能管理一到兩個。
埃爾德愣了一下,實在想不出這話是從那張尖酸刻薄的口中說出的,那個前不久還對蔑視和厭惡自己絲毫不加掩飾的查普林托德?
“埃爾德,快說些什么。”
埃爾德反應過來,這才發覺自己的沉默有些冒犯。
“感謝,您的仁慈與大方令我受寵若驚。”
“當然,人員的分配與培訓,后續地質的勘探,薪水的分發,全部由你管理,兩天后把需要的人數上報給我,我會...”
“先生,那種小事就不需要麻煩你了,我可以自己解決這個問題。”
托德微微皺了皺眉,但又很快的舒展開來,轉而露出笑容,拍起了手。
“我們的候補工頭甚至無師自通,愣著干嘛,小伙子們,讓我們為這個月最卓越的職員,礦山未來的新頂梁柱鼓掌,歡呼!”
“呼!埃爾德!”“埃爾德!埃爾德!”一時間,口哨聲,歡呼聲,掌聲此起彼伏,形成了聲勢浩大的聲浪。
普利策往一旁吐了口唾沫,附和著賣力鼓掌,大聲歡呼,就連埃爾德也被這種情緒感染,將疑惑與思緒拋之腦后,加入了狂歡的隊伍。
......
查普林-托德點亮了房間內的蜜蠟蠟燭,接著又點燃熏香,脫下手套,露出滿是老繭與傷痕的皮膚,慵懶地靠在鵝毛填充的大型枕頭上。
這間房間的裝潢只能用華麗形容,墻面鋪滿大理石,鑲嵌的黃銅閃閃發光,巨大的空間內不僅有一張與貴族身份相襯的大床,中央還擺放了一張由黑胡桃木制成的名貴書桌。
查普林-托德與另一人對面而坐,接著由他率先發話打破了沉默。
“菲爾普斯先生對這件事十分惱火,并以此為理由婉拒了我的調職申請,他說是我的監管程度不到位,該死的,我怎么才能做得注意到每個人的工作狀況。”
查普林-托德喘著粗氣,將手旁的斟滿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后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摔,杯底與桌面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
“菲爾普斯在圣埃爾默的貿易公司已經快要開業了,錯過了這次機會,鬼知道我還要在這待上多久,那些天殺的礦工咳,井底病還要花多久追上我們?五年?十年?該死的,它能等我們一輩子!!”
“換份工作?不不,我在他媽的在礦山待了三十年了,出去又能干什么,難道要把自己可憐的積蓄虧空給那些狡猾的商人,然后當個乞丐?聽著,我尚且有些自知之明。”
這位礦井的二把手憤怒的發泄完自己的怨氣,接下來又像是自問自答似的說道:“現在擺在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一是找機會進入那個封鎖的區域,里面說不定有能改變我命運的東西,二是搞明白那個該死的埃爾德到底是怎么提高自己的礦物產量。”
“手法,知識,機械?只要能找到方法并加以適用,我就是去那座航海公司當掛名股東他也不會多說什么,到時候我的下半輩子就能真正在女人,美酒和度假中度過。”
這位礦井二把手的眼神變得更加惡毒,相比死魚現在更像一條陰險狡猾的毒蛇,他舔了舔嘴唇,一字一句地說道。
“聽說你們無名者們向來以沉默,果斷聞名,但我現在只見識到了前者。”
“你知道該怎么做,何不現在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