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嵐搓了搓手，一臉的賤笑。

“仙人就是仙人！”

“說話還是云里霧里的，我不大明白！”

“不過，這才是仙人說話該有的調調！”

白羨仙的聲音再度響起。

“張楚嵐，你如何看待這個時代？”

“你是否對以往的生活有過不滿？”

奇怪的問題，讓張楚嵐有些摸不著頭腦。

張楚嵐摸了摸頭，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實話實說的說道。

“不滿？”

“有點吧！”

“我看到別人有錢而我沒錢的時候，我也會羨慕。”

“我看到別人爹媽爺爺都在身邊的時候，我也會羨慕。”

“就只有這些吧！”

白羨仙搖了搖頭。

“你可知道，能夠生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上上簽了！”

張楚嵐有些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眼前的如同神仙一般的人物，說的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羨仙笑著說道。

“張楚嵐，擇日不如撞日！第一場問心局，便在現在開始吧！”

張楚嵐還未回答，白羨仙伸手一點。

一道金色的光點，飛進了張楚嵐的額頭之上。

一場大夢！

張楚嵐眼前的景象，如同鏡面一般破碎，而后慢慢的重組。

枯黃的落日光芒，透過門簾落在了地上。

并不寬闊的房間里，站著五六個人，顯得格外的擁擠。

張楚嵐看著眼前的人影，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有些茫然。

張楚嵐最深刻的印象只有兩個。

老式的衣服！太多的補丁！

這是上個世紀的衣服？我為什么眼前會出現這樣的景象？

此時的張楚嵐，如同一個旁觀者，看著眼前的一切！

身著黑色長袍，一頭黑色的男子。

一身道袍的矮小道士。

一個抽著旱煙，不斷吞吐的胡子老者。

一個肥胖戴眼鏡的西裝男子。

一個身材壯碩的長發男子。

吞吐旱煙的胡子老者聲音低沉，不知道這個旱煙已經抽了多久了，但是滿屋子的煙霧讓這里看起來像是那浮在云彩之上的天宮。

“兩位，你們的家書都在那里了。”

“兩位不看看？”

身著道袍的道士拿起了信封，打開信封看了起來。

張楚嵐看著矮小道士，內心深處，涌現出了一股親切的感覺。

只是屋里這些人的面容，都被淡淡的白色霧氣遮掩，看不清面容。

片刻后，矮小道士將信箋收回了懷里，輕聲說道。

“師父讓我回山！”

“此地倭寇勢大已經是定局，整個北地淪陷也已經是定局，師父怕我在這里有危險。”

吞吐旱煙的老者點了點頭。

“老天師有此想法，也屬情理之中，培養個天師繼承人不容易，走吧。”

“走吧，這里畢竟不是你們的故鄉，走了就走吧。”

“老頭子也不能說你們什么，留下來送死搭上性命，太不值了。”

老者將目光看向了黑發灰袍男子，疑惑的問道。

“白羨仙，你師傅給你的信，為什么不看？！”

張楚嵐這時也知道了灰袍男子的名字。

白羨仙！

白羨仙看了一眼桌上的信箋，隨后移開了目光。

“我意已決，看與不看這個信箋，都沒有什么意義了。”

老者更加的疑惑。

“什么意思？”

白羨仙聲音平淡，看向了窗外。

“我要留下來，抵抗倭寇！”

“我的能力有限，守不住整個北地，但是我至少想嘗試一下，守住這個城池。”

老者愣住了，猛地抽了一口旱煙。

身著道袍的矮小道士急忙說道。

“白大哥！你！”

“這里已經是倭寇的地盤了！想要憑借我們幾個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守住這座城池？”

“他們的槍你又不是沒有試過，一輪齊射，我的金光咒都扛不住，更別說你了！”

“還有，白大哥，守城沒有意義的！讓大家都逃吧！”

“都逃進山里，有著大山的掩護，總是能活下來一些人的！”

白羨仙聲音低沉。

“還有那些不愿意舍棄故土，不愿意走的，想要和倭寇拼死一戰的那些人呢？”

“還有那些藏的不是那么好，會被倭寇找出來的那些人呢？”

“他們這些人，就該死嗎？”

矮小道士急忙說道。

“白大哥，戰爭總是要死人的！”

“這些人死了，就是他們命中注定！”

“還有，你為這些人拼死守城，又有多少人能夠記住你？”

“你死了說不定他們連你是誰，甚至是連曾經有個人為他們拼上性命，他們都不會知道！”

“身份對換，你以為這些人會為了你留下來嗎？”

“人都是自私的，他們肯定會跑！”

矮小道士十分著急，一連說了很多。

白羨仙的聲音依舊十分的平淡。

“懷義......”

“今日言盡于此，我也就再和你說一些......”

“你說身份對換？沒有什么身份對換！”

“做人但求問心無愧！”

“我不是他們，不用去想把他們換做我，他們會如何去做。”

“他們也不會是我白羨仙！我也不需要他們如我一樣！”

“我既然選在這里戰死，也不祈求他們能夠記住我白羨仙！他們也不用知道我白羨仙是誰！”

“既已馬革裹尸！何須青史留名！”

白羨仙的聲音忽然變得冷了幾分，冷到讓矮小道士心底發寒！

“懷義！今日你有師命在身，這里也不是你的故鄉，你只是這里的一個過客。”

“今日你走，我不說你什么！”

“假若他日，龍虎山受難，你要是跑了！”

“天涯海角，我必殺你！”

冷冽的殺氣，讓矮小道士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矮小道士面色難看，聲音有些顫抖。

“我！！！我！！”

“假若龍虎山受難，我一定不會跑的！”

“那里是我的師門，我一定會血戰到底！”

白羨仙點了點頭。

“嗯，那就好......”

“這里不是我的師門，但是這里也是華夏大地，我也會血戰到底......”

而這時，旱煙老者收起了抽了很久的旱煙，插到了腰間。

“白羨仙，老頭子我要跑，你會殺我嗎？”

白羨仙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

“會！先殺你，再殺倭寇！”

旱煙老者嘿嘿一笑。

“哈哈！當真是一個怪胎！”

“你三魔派的都是怪胎，看來這斬三尸的都偏執！”

“幸好啊，老頭子不會跑！這里不是你的故鄉，但是是老頭子我的故鄉！”

“我在這里長了一輩子，吃了這里一輩子，最后這里有難，拍拍屁股走了，那還是人？”

“白羨仙，看看那封信吧！”

白羨仙搖了搖頭。

“我說了，不用看了。”

旱煙老者說道。

“你不看看，你怎么知道信上寫的什么？”

“你這個三魔派的掌教親傳待遇可不咋地，比著那個小道士差遠了。”

“你這個親傳是假的吧！”

旱煙老者的話，讓白羨仙拿起了那封信。

緩緩的打開了信箋。

信箋上，只有豎著的一列文字。

筆鋒鋒銳，筋骨剛直，正的攝人心魄！

【天下青山都一樣，死在哪里，埋在哪里。】

白羨仙手中攥著信箋，聲音有些顫抖，低聲呢喃。

“天下青山都一樣，何處不能埋忠骨？”

“死在哪里，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