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已經是暮冬時節了,我在旅途中不慎感染風寒,到達京郊已是強弩之末。
哥哥只好把我放在好友的莊子上,自己快馬加鞭去城里請大夫。
孟春和槐夏早就已經出嫁了,現在在我身邊服侍的是暮冬和晚冬了。
我在她們的幫助下,洗去了一身疲憊,正準備上床休息。
突然院子里傳來一陣喧鬧聲,門被大力推開,我一回頭就看見身穿深緋色官服的崔玨。幾年未見了,他身上充滿了成熟男人擁有的魅力,甚至留了一小撮胡子。我看著朝思暮想的愛人,想哭又想笑。
我想我現在一定非常的難看,因為我從崔玨的眼里看到了疼惜,這是從前沒有看見過的。
我知道自己瘦了好多,衣服都清減了不少,主要是在古代都是湯藥,喝的人沒有胃口,都吃不下飯。
最終我笑了笑,說:“子明,好久不見?!?
崔玨再也忍不住,他上前一把抱住我,無聲的哭泣,眼淚順著我的脖子往下流,我輕輕拍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暮冬和晚冬在崔玨抱住我的前一刻,就疾步出門,并從外面關上門,隔絕了院子里探究的眼神。
屋子里燭光飄搖,映照著我們兩個人的影子一起搖晃。
崔玨說:“明娘,我后悔了,我當年就該以死保全你,這樣你就不用為了躲避流言遠赴千里之外?!?
我正想說話,嗓子突然發癢,就咳嗽起來,止都止不住了。
崔玨嚇了一跳,趕緊將我扶著躺在床上,然后拿起茶壺給我倒水。
我喝了一口水,崔玨還給我拍了拍背,希望我能好受一點。
喝了水果然好多了,崔玨一直看著我,哽咽道:“明娘,這幾年你受苦了。”
我笑了笑,說:“其實還好,我在余州辦了一家女學,負責教授女孩子識字和技藝,希望能夠讓她們改善一下處境。每天忙忙碌碌的,很少想起京城舊事,就是偶爾想起母親,感覺很對不起她?!?
崔玨的眼淚一點一滴往下流,我伸手去觸碰,他低下身子讓我的手能夠觸到他的眼淚。
我沾了一點眼淚,放入口中,然后笑著說:“是甜的?!?
崔玨破涕為笑,說:“你總是如此促狹,喜歡做一些讓人無從說起之事?!?
我又笑了起來,想起當年熱的受不了了,讓他給我找硝石,想要制冰。他寫信告訴我京城沒有硝石,要去很遠的地方找。
氣的我也寫信說,在廁所里面可以找到白色的硝石粉末。
當然最終崔玨還是給我找到硝石粉末,但是只能用來降溫的,不能入口。
我們兩個人都想起了這件往事,相視一笑。崔玨笑說:“我已找到了硝石礦,按照你教的方法做成了冰塊和冰飲,夏日里銷路非常好。”
“然后我又把掙來的錢全部換成宅子和鋪子,都落在你名下,你現如今已是你曾說過的富婆了。”
我聽到這里,不禁瞪大了眼睛,實在不敢相信說這話的人是崔玨。
他以前只對學問有興趣,我怕他成了書呆子,所以經常給他科普,男人要懂一點經濟,不然就要吃老婆的嫁妝。
當時的他總是嗤之以鼻,說他有家奴,經濟問題交給家奴即可。
這一刻,我意識到我們都已經改變。于是說道:“子明,你真的變得越來越好了,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心悅你卻一直沒有變過。但是……”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認真的說:“但是我們不能再見面了,這會給我們帶來未知的危險。我還是要說我想讓你活著,即使是我死了,我也要你活著。只有你活著,我才活著。你明白嗎?”
崔玨深深地看著我,不發一言,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哀傷。
我坐了起來,抱住崔玨,在他耳邊輕輕說道:“子明,我愛你?!?
他緊緊抱住了我,不想放開,我用手撫摸著他俊美的臉,撫摸著他那威嚴的小胡子,在他嘴邊輕輕一吻。
這是我第二次吻他,第一次是我及笄那天,儀式過后,我們去湖心亭散步。他為我折了一支紅蓮,我接過紅蓮,在他臉上輕輕一啄,他白皙如玉的臉龐瞬間比紅蓮還好看。
我吻過崔玨的嘴角,正要后退,他側過臉,用他的唇來碰觸我的唇。
距離這么近,我能感受到他的臉的溫度在上升。我伸出舌頭,輕輕碰觸他柔軟的唇瓣,探入他的口中,汲取甜蜜的源泉。
他的舌頭像是無師自通,努力回應著我的探索。兩人在唇齒間交換著口水,這種強烈的觸感讓我們兩個人心跳加速,血液在體內奔騰著。
親吻一會兒,我有些脫力了,連日的奔波和病中的身體讓我無法承受如此激烈的親吻,我差點就暈倒了。
崔玨動作輕柔地將我扶上床,讓我躺下,然后把手搭在我的脈搏上,片刻后說:“受了一點風寒,加之趕路沒有休息好。等下我寫個藥方子,讓長隨去抓藥。你要好好喝藥,我來時帶了一些松子糕,喝完藥只能吃一塊,我會囑咐暮冬監督你的?!?
我撇撇嘴說道:“我都好幾年沒有吃玉珍坊的松子糕了,你就不能一次讓我吃個夠嗎?”
崔玨刮了刮我的鼻子,說道:“不能,你這風寒伴有咳疾,不能多吃甜食。每次喝藥吃一塊,一天就要吃三塊,還不夠嗎?”
我哼了一聲,干脆把頭撇向一邊去,崔玨也不再和我說話,去了旁邊桌子上奮筆疾書起來。
我側躺著,盯著崔玨的側影一直看著。我們曾經一起作畫,一起抄書,一起踏青。從我十四歲到十六歲,雖然只有短短兩年多,卻讓我足足回味了三年之久。我們不能長相廝守,那我能用這兩年多的過往來慰藉我的余生嗎?
崔玨真的是一個驚才絕艷的男子,記得曾經聽過一句話:年少時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余生都無法安寧渡過。
不管我是古人,還是穿越而來的現代人,對于這句至理名言,都無法掙脫。
崔玨寫完方子,開了門把紙條遞給他的隨從,讓他去抓藥,然后又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
看著出神的我,他問:“明娘,你在想什么呢?”
我脫口而出:“年少時不能遇到太驚艷的人,否則余生都無法安寧渡過?!?
說完我懵了,趕緊用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