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覆蓋在遼闊的大地之上，嚴絲合縫得沒有一點多余和缺漏。

烏拉諾斯的的感覺是沒錯的，這個世界也唯有地母蓋亞最適合當他的妻子。

山洞外。

白云在劇烈翻騰，富含生機的雨水傾灑落地，在遼闊的平原上匯流成河，積成了湖泊。

土地在不停顫栗，或是出現了裂谷，或是擠壓升起了高山，地底下濃郁的生機在醞釀。

“洛伊斯，你快出來啊，好好玩啊……”

天地的摩擦和交融暫歇，兩個小男孩從山洞跑出外面，張開懷抱興奮地在最后的雨中跑來跑去。

見到洛伊斯還依舊呆在山洞里面，揮手發出了邀請。

“不了不了，我怕水……”

洛伊斯連忙擺手拒絕，面色奇怪地看著兩個小男孩甚至還捧著手接下雨水喝入口中，忍不住地打了個冷戰。

往后退了幾步，看著雨水相距更遠了些，洛伊斯這才松了一口氣。

誠然，這本質上就是簡單的雨水，但洛伊斯還是繞不過心里的那一步，只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雨已停，天空和大地也陷入了短暫又難得的平靜。

嚴詞拒絕兩個男孩好心捧到面前的雨水，洛伊斯好奇地出了洞口。

踩在有些泥濘的土地上，從山洞往下看去，雨后的世界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肉眼可見的，不少花草樹木都長高了些許，更有一些細枝嫩芽露出了尖尖一角。

單論生育這項權能的話，恐怕沒有任何一個神明能夠與地母蓋亞比肩了。

洛伊斯心中感嘆，還未回頭，看向遠處的目光卻一下子驚怔住了。

原本只是很平常的自西向東的河流，此時竟“回了頭”，下流的河水逆流而上，與上流遭遇引發了洪濤，一下子沖潰了河堤，往他們這個方向迅速蔓延而來。

“這是……神明搞的鬼嗎？”

洛伊斯皺緊眉頭看著眼前的匪夷所思的場面。

在他的記憶里，司掌河流和水體的泰坦俄刻阿諾斯和泰西斯，根本不是冷漠又無情的性格，若不然，宙斯剛出生的時候，他們也不會冒著被神王克洛諾斯發現的風險收養他了。

唯一的可能，是他們的父神，烏拉諾斯的支配。

洛伊斯黑沉著臉，跟隨著部落里的大部隊逃往山坡頂。

這他娘的，是事后一根煙嗎？

還未喘口氣，人群中又傳來了一聲驚呼。

眾人循聲而去，才發現他們手中臨時帶的干糧和瓜果，居然在肉眼可見的情況下迅速塌扁變黑，腐爛成了一團。

白晝與黑夜在迅速更替，漫天的星辰在忽明忽暗，甚至一致地朝著一個方向迅速移動，山頂處的樹木花草，幾息之間，竟前后經歷發芽生長，開花結果，萎縮枯敗……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快進鍵，周遭的一切似是被調皮的孩童任意玩弄，驚天動地的神跡聲勢浩大地展現在面前，正值洛伊斯愣神之際，卻猛然又被整齊又嘈雜的禱告聲拉回了神。

轉頭看向部落里的人們，他們已經整齊地跪在了地面上，雙手高舉著，在首領高昂又虔誠的長呼聲帶領下拜倒在地。

“哦……崇高又偉大的烏拉諾斯，覆蓋天空的主宰，至高無上的神王啊……”

“我們謙卑地向您低頭，敬拜您的偉大和力量……”

“請原諒我們這些卑微人類的無知與冒犯……”

“我們乞求您的憐憫，請赦免我們的過失，讓我們重新獲得您的恩典……”

他們面色煞白，每一下拜倒在地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磕破，禱告聲拉著長音，恍若洪鐘回鳴地回蕩在這片世界，正好撞上了洛伊斯心目中原始部落宏偉又血淋淋的祭祀畫面。

不自覺，洛伊斯渾身已經寒毛乍立，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此時已經是呆愣在了原地。

“洛伊斯，快跪下來，祈禱神明的原諒啊……”

褲腿被拉了一下，洛伊斯看過來，是匍匐在地上的巴西利亞。

面對著男人緊張又急切的目光，洛伊斯搖了搖頭，后退了幾步。

“我不要……”

呼吸不自覺變得粗重，洛伊斯感覺神智都有些昏沉，但還是連忙搖頭拒絕。

“我不要……我不要……”

“哎呀……”

巴西利亞苦惱地皺緊了眉頭，來不及再說什么，他又連忙跟著族人拜倒在地。

“原諒我的友人，洛伊斯……”

“他只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旅者……”

“并不是故意冒犯您的權威……”

聽到巴西利亞倒在地上的禱告聲，洛伊斯抓了抓頭發，長呼一口氣，這才稍微地緩過了神。

還未想太多，體內嫩綠色的小樹苗又是忽然驚出一陣漣漪，漣漪擴散至全身的每一個角落，竟是形成了他體內的一個包圍圈。

驚愣地感受到體內的變化，洛伊斯猛然發覺，自己的思維一下子恢復了清明。

沒有打擾部落人們的禱告，洛伊斯站到了遠處，默默地看著黃金時代這些衣食無憂又長壽的人們，心中頓時又生出了一絲荒誕。

得以永生和取之不盡的食物，黃金時代的人類還是要匍匐在神明的腳下，乞求神明的憐憫才得以生存，這又到底是好是壞呢。

不知是人們的禱告乞來了烏拉諾斯的憐憫，還是烏拉諾斯已經懲戒完了他的十二個泰坦子女，天空開始遠離大地，重新高懸在大地之上。

見此情形，還跪伏在地面上的人們喜極而泣，又是重重地磕了一個頭后，這才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

洛伊斯走上去，扶住了巴西利亞有些搖晃的身體。

巴西利亞轉頭看了眼洛伊斯，如釋重負笑著點了點頭。

“天神原諒我們了，我們安全了，等下就可以下去了?！?

轉頭看了眼，河流已經恢復了潺潺溪流，山下原本齊腰的河水迅速下沉大地，時間季節迅速更替，殘留地面的樹木和野草野花瘋狂生長，眨眼間，這片天地又恢復了生機勃勃宜居的平原。

洛伊斯：“……”

“你們……經常這個樣子嗎？”

“也不是經常，有的時候一兩天一次，有的時候一天幾次，看情況的?！?

巴西利亞饒有其事地點了點頭，似乎想到什么，又強調了一句，“這次算是最近十幾次最嚴重的一次了?！?

“我知道了?！?

洛伊斯饒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他娘的這天空之神這么索取無度，被閹割也不是沒有道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