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慶二十七年,嶺南叛亂。
邵家長子邵云崢拼死一戰,斬叛軍首領首級,鎮壓反賊,平定叛亂。
然身負重傷,受瘴氣,不幸身亡。
逝于元慶二十七年九月三日,子夜。
帝大悲,追封驃騎大將軍。
而我等來的只有副將帶給我的那個繡花拙劣的香囊,和一封未寄出的信。
是一封只寄給我的書信。
信的邊緣磨損破舊,上面沾著不知是誰的血,格外刺眼。
我抖著手,心里萬般急切,卻又格外小心地打開那封書信,只一眼便已心痛不已——
“毓兒卿卿,近日可安否?念及笄將至,然軍務繁忙,著實無力回京……”
我癱坐在地上,雙腿像是被栓了鎖鏈,如何也無法起來。
雙手將信紙捂在胸口,喉間生疼,淚水早已流了滿面,我張開口,卻連嚎啕聲都不能發出。
我的云崢哥哥,何等意氣風發的少年郎,最終因為叛軍,因為瘴氣,尸骨都不曾回京,只能化成一捧灰,消散于天地間。
只因為我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我不是他的發妻,不是他的妹妹,只是一個無血緣關系的少時的玩伴……
于是連為他哭一場的機會都沒有。
阿娘和父親匆匆趕來之時,我已意識不清,快暈厥過去。
阿娘淚水瞬間落了下來,將我狠狠抱在懷里。
“阿娘…只差一點……只差一點啊……”
直到最后,我哭到暈厥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已是三日后。
邵統領一夜白了頭,后以身體年邁自請歸鄉。
陛下念其功勞,及喪子之痛,恩準了。
我自那日閉門不出。
平陽侯府只對外宣稱我從馬背摔下,需靜心養傷。
將自己鎖在屋子里,以往并不特別信佛,可我為云崢哥哥抄了一遍又一遍往生經,跪在蒲團上一遍又一遍念著。
那一刻我無比渴望,若世間真有佛,請渡我云崢哥哥和數萬邵家軍魂吧。
……
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盡管當今圣上敬重父親,可是到底是君臣。
圣上又已經年邁,五皇子入獄,陳貴妃失勢。
如今的天下,掌握在皇后魏氏和心機深沉的三皇子手中。
自古君臣又有幾個能夠敬重一生?大多數不過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結局。
云崢哥哥的戰死,邵伯父自請歸鄉,如今禁軍、嶺南軍及兵部,皆掌握在皇后和三皇子手中。
只剩我平陽侯府的塞北十萬軍。
我必須要站起來,我已經失去了云崢哥哥和邵伯父,我必須要守住我的父親和母親。
而且副將告訴我,云崢哥哥本不至于死……
是有人要他死!要邵家亡!
而副將和一些舊部能回來,也是因為圣上意識清醒時知道了此事。
那些人不敢動手,才讓他們平安歸京。
否則,那場仗,便是一場死戰。
而這一切最終坐收漁翁之利的,只有三皇子和皇后魏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