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樹、那些石頭。”

丹尼臉上浮現出恐懼：“有些變得和昨天晚上的我們很像，有塊巨石簡直就像是我昨天坐在地上的樣子，明明，明明昨天和你去湖邊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何青轉頭問巴里：“你也看到了？”

“我沒有像丹尼那樣看得那么清晰。”巴里搖搖頭，“但是去湖里的時候，我感覺水里有東西，我一開始以為是魚，但是水里什么也沒有，我以為是以為陽光照著讓我看不清水底，直到......”

“我看見我的影子在動。”

“我還是以為是風吹水面導致的波動，但是那種怪異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等我上了岸，這種感覺才消失不見。”

何青回想起昨天去湖里的感覺，用手撐著下巴，繼續問道：“那你們有看到我嗎？”

丹尼和巴里對視了一眼，最后還是巴里開口道：“看到了。”

“我們在盡頭標記的樹附近看到的，有一顆月桂樹，長得和你有幾分相似，看起來像是一個木制的人掙扎著從樹里面脫出來。”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這一幕，不過何青相信那樹的樣子肯定相當詭異，只是現在天色已晚，只能等到明天再去看看。

丹尼和巴里說完見聞后，幾人間一時有些沉默，只有火焰舔在紅狐上發出滋滋的冒油聲。

“烤好了，快吃吧。”

還是伊芙琳打破了沉默，用一把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小刀割下一塊肉，也不覺得燙，直接放進嘴里。

“嗯……烤得剛剛好，要是有鹽就更好了。”

自己嘗完之后，伊芙琳又割下一塊小一點的肉，在嘴邊吹涼后再遞給蒂娜，蒂娜用小手接過，放在嘴巴里咀嚼，其他人也紛紛就著野果野菜吃起來。

何青幾乎一天沒吃東西，肚子已經餓的不行，雖然只要過了晚上十二點、狀態刷新后就饑餓感就會消失，但還是象征性地吃了一塊。

烤過的紅狐肉，有淡淡的柴火香，也有一股子奇怪的腥味。

丹尼和巴里倒是吃得很香，見何青有點難以下咽的樣子，伊芙琳似乎有些開心，笑道：“怎么，不合你胃口?你看巴里適應得多快。”

“在野外的日子是這樣的，沒辦法，我也懷念在城市的日子啊……”

伊芙琳這話又觸動到了丹尼，讓他不禁啜泣起來，何青只是笑了笑，將手里那塊肉吃完，沒說什么。

這天晚上那些怪物又來了，兩只模仿著巴里和丹尼，趴在地上將頭埋在雙臂里，還有一只看起來長得幾乎與何青一模一樣，與何青一樣盤坐著，隔著一墻玻璃看著對方。

仔細端詳，這怪物與何青還是有些許區別，臉上泛著淡淡的青色，眼睛雖然盯著何青，但卻略顯空洞，包括眼角、鼻頭、手指等等，一些細節模仿得并不像。

身上穿的衣服也不是真的，而是由一些樹葉、藤蔓等東西擬態而成，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乍一看還挺像那么一回事。

但是這些細微的不像反而加劇了詭異的感覺。

“你好，你叫什么？”

“怒號，怒腳滲麼?”

昨日尖銳的叫聲已經變得能聽清在說什么，這些怪物模仿得很快，也許再過一兩天，就會變得和何青一模一樣。

何青換了中文又說了一遍，怪物仍是照念不誤。

兩‘人’對視了一會，就像是怕怪物看不清自己，何青將臉湊近玻璃墻，如同對著鏡子欣賞一樣，細細地展現自己的臉。

“看清楚，這里不是這樣的，我的下顎線比這清晰多了......”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其他靜靜圍繞著玻璃屋的怪物發出尖銳的聲音，模仿何青的那個怪物突然開口：“尸檢，導了。”

隨后，他盯著何青的樣子，與其他怪物一同慢慢退入森林，消失在黑暗中。

“都起來吧，它們走了。”

聽到何青這話，眾人還是沒有起身，害怕是怪物的陷阱，何青只能一個個將他們拍起來。

“你真的不要命了，何，何先生。”

丹尼結結巴巴地問，沒想到給何青說了今天詭異的見聞之后，他今天還是如此的大膽。

“對我來說，被困在這里比死亡更難受。”何青淡淡地回道，“我可不喜歡一直被當作動物一樣觀賞。”

又是新的白天，有了昨天的遭遇，丹尼說什么都不敢再去湖的方向，即使有何青勸說，他還是選擇和伊芙琳奶奶一起行動，也許是希望遇到危險時，這位在森林活過幾十天的老人能救他一把。

巴里遇到的怪事還好，而何青相當想見識一下那長著自己樣子的月桂樹是什么情況，加上兩人都走過去湖邊的路，便由他們兩人結伴同行。

“巴里，你什么時候進來的？”

“就在前天下午，兩邊的時間流速應該沒有區別，從空間穩定和休謨指數上來看，暫且可以認為我們依然在奧林匹斯山區里。”巴里嚴肅地問道，“何先生，對這片區域的失蹤案件你有眉目了嗎？”

“呵......”

何青笑了一下，接著道：“比我想象中要好處理得多，也挺......”

“你有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如果你去泰國玩，有個很好玩的項目是騎大象。”

不知為何，何青話題一轉，竟然說起完全不搭邊的事情，也沒有向湖邊走，而是直接向著邊界標識的方向前進。

“我以前看到這個項目的時候不敢玩，因為我覺得，這大象也太大了，我靠近過去它要是不高興，輕輕一踩我就死定了。”

“可是后來別人告訴我，這些象從小就被鎖鏈鎖住，小時候會因為掙扎和逃脫吃不少苦頭，直到磨得自己一次又一次受傷，直到最終屈服，至此以后，即使它們長大了有隨時掙脫鎖鏈的能力，也不會試著逃跑。”

何青扭頭看了一眼巴里，繼續道：“很多動物的馴化都是這樣的，但人不一樣，人連鏈子都不需要，只需要一點恐懼，一些‘過來人’的經驗，他們就會遵循這條無形的邊界，連被鎖鏈磨破皮膚的過程都不需要經歷，呵，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聰明的表現......”

說話期間，何青與巴里已經來到邊界的標識，也看到了那顆長得與何青十分相似的‘樹’。

這棵月桂異常的粗壯，一個人站躺在月桂的樹心，像是躺在搖籃里，當何青走近這棵樹時，里面的人也同樣睜開眼睛，隨后慢慢從樹里鉆出來，站在何青面前。

巴里此時已經退出數米遠，何青不怕死，他可怕。

“你們是誰？”

聽到何青的問題，長得與他一模一樣的怪物，或者說‘何青二號’疑惑地重復著這個問題。

“你們是......誰？”

“額，我應該換一個問法，像我們這樣的‘人’，一般怎么稱呼你和你的同伴們的？”

何青二號眼神陷入深深的迷茫，空洞地望著何青，幾乎讓何青在懷疑這些怪物有沒有聽懂自己在問什么。

沉默許久，何青二號才緩緩開口，連自己也不確定的吐出一個詞：“寧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