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光鶴把一杯水放到林曼歌手里,“浩冉他一直管著家里生意,肆意慣了,你別放心上……”
現在林曼歌和路光鶴坐在二樓路光鶴的房間里。
房間里燈光柔和,映出路光鶴的臉,路光鶴的臉不像路浩冉有那么強烈的棱角分明的線條,他柔順的臉龐讓他顯得更加富有書卷氣,他的金絲邊眼鏡讓這書卷氣更加濃厚,這兩人的氣質完全不同,居然還是同一家的兄弟。
林曼歌捧著茶杯,定了定心神,才似乎想起什么重要的事。
“光鶴,你剛才說我是你的……”
路光鶴握住了林曼歌拿著茶杯的手,林曼歌感覺手心原本的溫熱又增加了一些厚度。
“曼歌,我剛才并不是一時興起,我既然把你接來家里,并不是只想讓你做我的家庭醫(yī)生,你明白我的用心嗎?”
林曼歌看著他的眼睛,那眼睛很是誠摯,她微微低了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其實她是有所愧疚的,這樣的眼睛讓她有些不適。一月前蘭蘭自殺的消息傳來,她不能相信,和自己一個孤兒院長大、情同姐妹的蘭蘭怎么可能就在如花似玉的年紀突然放棄生命。她要一查到底。
蘭蘭是數月前進了路家,而路家名為路光鶴長子當家,但是所有產業(yè)來往都是路浩冉在把持,真正的家主還是路浩冉。路浩冉的聲名,在萍城這個地方簡直家喻戶曉。蘭蘭的死若說與路浩冉沒關系,鬼都不信!
作惡之人必要天譴!
她便來了,而機緣巧合,她所在的醫(yī)館接待了一個紳士,他的腿一年前不小心摔斷落了病根,需要她用中醫(yī)針灸療傷,而這個人,恰巧就是路浩冉的哥哥路光鶴,借他之力以家庭醫(yī)生之名進入路家,這是最可能接近路浩冉讓他不設防的方式。但是比家庭醫(yī)生更進一步的路家大少未婚妻,她從來沒有想過。
“我沒有想過……”
林曼歌把這想頭躇躊說出來時,路光鶴明顯更急了:“答應我,今天開始好好想想我們好嗎?我是真心的?!笨吹搅致栌行┗秀?,路光鶴似乎也明白不該把話說得太急,便將語氣緩和下來,“剛剛嚇到了吧。哎,剛才你說去他房間看到了什么?”
那幅血腥的圖景又楔入了林曼歌腦海,但她知道,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
“沒看清,應該是二少爺請來的朋友吧?!彼坏馈?
路光鶴握緊她的手。
“我的腿疾是你治好的,曼歌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你在路家受欺負的?!?
林曼歌微微一笑。這個路浩冉看來屬實難對付,得費一番功夫,如果真的可以在路家潛伏下去,頂著一個路大少的未婚妻身份,也不錯。
此時走廊另一頭,路浩冉的房間門口,路浩冉的秘書來旺鬼頭鬼腦地探頭望著大少爺的房間,被腦后襲來的一巴掌拍得回了頭。
“還沒看完?”
來旺看著身后路浩冉的冷臉,“哎呀二少,我留心聽著哪,那邊什么動靜也沒有,不是說這熱戀的男男女女在一起不就得那個這個……”他在自己的手背上親了兩下。
“沒聲音,那就是裝的,你回頭查一下這個女人,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裝無辜,也不看你路爺是誰?”
路浩冉把腿放在椅子上晃著,點了一根煙。
“是,保證查得她一絲不掛!”
“說什么呢,先別管她,晚些時候把姓秦的禮物送回去,別讓家里人看見?!?
“是,少爺!商會秦會長心黑手黑,如今下黑手也是想奪了您那幅地圖,您可得小心。”
秦聞遠被人稱為秦爺,萍城商會會長,從里到外的黑,路浩冉跟過他幾年,如今不想跟他干了,之前他讓路浩冉找一張軍事地圖,路浩冉還真就在萍城挖地三尺給找到了,不過既然到了自己的手里,決然別想再回到他姓秦的手里。更何況,這地圖與路家也有著淵源。
路浩冉拿起小蝶從自己身上搜出來的地圖,打開看了看,又想小心地藏好,可是叼著煙翻身下椅,左找右找翻箱倒柜找不到一個可靠的地方。
“嘿,也真是,藏人容易,藏圖可真難?!?
他索性把圖揣到了自己身上,隨后踹了來旺屁股一腳,來旺乖覺地把地上已經裝好小蝶尸首的尸袋背起,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房間。
二人走的是路家花園的小徑,想趁人不注意把女人從大門送出去。但不料此刻路家大門一聲響,表姐玉凝穿著旗袍拎著小包,姿態(tài)娉婷地走了進來。
表小姐玉凝,是路父原配夫人的娘家侄女,幼時父母雙亡,就寄養(yǎng)在了路家,后來路夫人病重,全是玉凝服侍的,待后來路父把外室和其子路浩冉帶回家中,外室成了正室夫人,表小姐的身份依然沒變。玉凝知道自己家世卑微,全靠這位姑父庇佑,所以使盡解數討得了姑父和繼室夫人的歡心。憑著扶老之功,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在路家長大,且安安穩(wěn)穩(wěn)服侍走了原配夫人、路老爺和他的繼室,有了服侍三位老人的功績,加上年紀又比路光鶴和路浩冉都大,表小姐玉凝在路家也算是養(yǎng)尊處優(yōu)了。但是現在,她也知道光憑表小姐的身份,還不足以尊貴長久,于是,也就順理成章生出了更多的心思。
仆人迎候的一聲“表小姐回來了”,讓路浩冉和來旺同時嚇了一跳。路浩冉示意來旺,二人躲進了旁邊的樹叢。
哪知玉凝似乎腳上不舒服,彎身提了一下鞋子,突然就看到了樹影之中隱藏著的二人。
來旺想躲也來不及,迅速把女尸放在了一旁樹下草地上。
路浩冉從后面迎了上去擋在了來旺前面,其實是擋住了玉凝的視線。
“浩冉,你怎么在這兒?”玉凝向路浩冉走近,她看到浩冉的那刻眼睛放光,聲音嬌滴滴脆生生的,“哎這地上是什么?”
還是慢了一步,女人的眼睛就是好盯這些細微小處。
玉凝看到了地上的尸袋。
路浩冉臉色一寒,正猶豫如何解答。來旺全然啞了一樣,眼睛四處瞟,沒個著落的地方。
幸好身后傳來一把好聽的聲音。
“那是我剛送到的行李。”林曼歌從后面走過來,路浩冉和來旺都是神色一僵。
玉凝看到林曼歌一臉驚訝:“你是……”
“我是新來的……”
林曼歌的話沒說完,玉凝突然看到路浩冉流血的手指叫了一聲,根本不想再往下聽什么。
這手是白天林曼歌給他劃傷的,他也沒有包扎,如今幫著來旺搬尸袋又撐開了口子。
玉凝直接過去拿起路浩冉的手叫起來:“怎么搞的呀,哎呀,這有多疼呀,喲喲,新來的丫鬟是吧,都是怎么伺候的?”
來旺瞧著幾位主子有的忙,趕緊趁空扛著尸袋溜了。
玉凝拿著手帕給路浩冉擦著,路浩冉一副無所謂,眸光卻警惕著林曼歌:“沒事,遇到了帶刺的玫瑰。”
路浩冉挑釁一樣炯亮的眼睛看向林曼歌。
“那得消消毒啊,這些丫鬟笨手笨腳的,我房間有我給你取?!庇衲D身。
“哎,還有紗布?!甭泛迫蕉?,玉凝一百個答應:“好,我這就去?!?
玉凝轉身走了。林曼歌款款向路浩冉走去,居然從包里拿出了消毒水和紗布。
“巧了,我這正好有。二少爺可以把手給我嗎?我給你上藥?!?
路浩冉把手遞上去,突然用力握起林曼歌的手,林曼歌迅速抽回。路浩冉俯身湊過來,兩人的氣息幾乎交融。
“萬一你的消毒水里有些破傷風菌之類,我是不是就升天了呀,嫂嫂?”
林曼歌淡淡一笑,收起了藥水。
“二少爺的隱私我不會外泄,但我希望留在路家,望您成全?!?
林曼歌點頭示意后緩緩轉頭要走,路浩冉卻突然攬住了她的肩,“等等!”
路浩冉將她的頭調轉回來,在她耳邊低聲。
“那幾針針針致命啊,繞了這么大圈子讓我哥把你帶進路家,其實是為了我來的,對么?”
林曼歌上下打量了下:“二少爺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