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吃了個頂飽，眼底深處紅光愈發濃郁，眼看那癲狂神色正在漸漸侵蝕周身，清風明月對視了一眼，極有默契的站起身子，風一般的將李然鎖在了丹室之內。

下一刻，丹室外風雷聲大作，透過門戶縫隙，李然見到兩頭巨魔身影狂舞。道光暴漲，各式神通暴雨般傾瀉而出，轟擊在各自身上。

如此持續兩個時辰有余，身上滿是淤青的兩位道童才回到丹室內，眼底仍有癲狂神色殘留，漏風一般嗬嗬笑著對李然開口。

“這等真佛血肉，一次不能吃得太多。極容易入魔，好在如今身處萬壽山，有得天地鎮壓，迷失了還能找回來。”清風說道。

明月則是迷醉的將那存放燃燈血肉煉化的丹丸玉盒抱在懷中一頓摩挲。

“不知這枚凝聚真佛血肉精華的丹丸，藥力又能強到何種地步去。”

清風有些嫌棄的看了明月一眼，不再搭理后者，如今有李然在手，只要材料足夠，還會缺這些丹丸？

“可想好了，要學些什么大道？”

李然早就想好了，脫口而出道：“大品天仙訣。天罡三十六變，地煞七十二變。其余若是有能入得仙童眼界的，在下也想學上一番。”

倒不是選不得其他，實在是李然于心中想了半天，只記起這幾樣來。

再就是些九轉玄功這樣的法門，若說起道家正統，天地傳承，他又能了解多少？

不是沒得選，實則是沒得說罷了。

清風眉頭微皺：“大品天仙訣？卻不是我五莊觀的道法神通。天罡三十六變同地煞七十二變，確是暗合天數，但學起來最是磨煉光陰，你當真要學這些？”

未等李然開口，明月卻是搶先說了話。

“上一次大仙同須菩提祖師論道。確是得了一卷大品天仙訣。如今有現成的，倒是好處置。天罡、地煞的變化，一齊學去，當真不會起的沖突？”

“難不成，你要在五莊觀內留個上百年來？”

清風狠狠瞪了明月一眼，也不再給李然開口機會：“那便是這幾樁本事吧。”

“郭有才，貪多嚼不爛。莫要再多開口了。”

見得李然欲言又止，清風干脆開口，將他話堵死再說。

不等李然開口，清風一把拽過明月，直直出了丹室，任由大門敞開，不再約束李然。

李然見得兩人背影遠去，卻是不敢邁出丹室半步。

這般粗陋的試探，他如何看不出來？但凡這個時候敢起一絲絲逃出五莊觀的心思，那兩尊巨魔立時就會現身。

到時候，是成血食還是肥料，便說不準了。

李然干脆盤膝在地，打坐冥想。

這一通便是又到了隔日半夜，待醒轉后，見得自己身前有幾道丹方，以及一塊玉玨。

先不去管那丹方，李然拾起玉玨，分出一縷神念沉入其中。

腦海中轟然作響，眼前光影連閃，化作一方混沌天地，其中有數之不清的天地大道蛟龍一般狂舞。

李然神念化作的小人，只靠近天地大道一絲，便被一股大力蠻橫的甩脫開去。

他不愿服輸，倔驢一般又沖上前去，又被甩脫。

如此反復上千次，終于被他近得大道周遭。

旋即便有無數大道真意蠻橫的，以一種近乎灌頂的方式，直直涌入李然腦海。

大品天仙訣，入門。

周身道氣氤氳而起，將李然托到半空，開始正兒八經的修行真訣。

丹室外兩雙陰冷目光一閃而逝，見得李然入了定，這才灑灑然離開，正是清風明月兩位仙童。

待目光斂去，李然身旁的一團月光蠕動了兩下，循著丹室大門縫隙，悄無聲息的挪動了出去。

同外界清冷月光交匯，再看不到其蹤跡。

清風明月回了自己靜室，兩位仙童相對而坐，由得明月先行開口。

“當真是要信了那郭有才的胡話？”

清風挑了挑眉：“信與不信，有什么區別？你我又不是真正要將其收入五莊觀門墻。”

明月點了點頭道：“憑白吃了他的好處？你有手段不沾因果？”

清風漫不經心道：“他要學道法。便給了他道法，如何不算了解因果？為我等煉丹，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罷了。難不成，還要將我性命一并搭給他？”

明月惡狠狠的咬了咬牙：“確實如此。不是他便是你我！那一株人參果樹，總歸得結出幾個果子來！省的大仙回來問罪，你我皆吃罪不起！”

似是想起了什么，清風滿是痛楚的咧了咧嘴：“由得郭有才自去修行。實在不行，你我再將煉出的那些多余丹藥給他吃下幾粒。至少得有個天仙境界，才能結成人參果樹的幼果。”

明月摸了摸自己肚子，連連點頭：“是極是極。這一趟有了郭有才同那兩個童子，三個果子，總能向大仙交了差去。”

“肉料也不能少。那赤霞宗的活物們尚能堅持一段時間。再有個個把年頭，又得外出掃蕩一番。人參果樹，施肥那事，斷然間斷不得。”清風眉頭微微皺起。

“好似沒多少活物了。不知那果樹根須如今是個什么狀態。真是煩悶，那樣好的果子，你我何日才能吃上一枚？嘗一嘗味道？”明月長長嘆了口氣。

清風看了看窗外，此時月光正好，照得整一座萬壽山道氣氤氳，確是一番最是難得不多的洞天福地模樣。

瑞彩千條，整一座五莊觀上空仙氣繚繞，這一番賣相，果是對得起觀前那一副門聯。

長生不老神仙府，壽與天齊道人家。

這一方天地都這般癲狂，神仙不也沉淪血肉大道當中。連得五莊觀都這般模樣，天地間何處還能有一塊好地？

丹室內的李然眼皮微動，將附在兩位仙童內的那一寸月光悄無聲息的散了開去。

這真道人的月法當真是好用，融于月光當中，不帶一絲靈氣波折，正是聽些小秘密的不二之選。

也不是一點進步也無。

折騰了許久，總歸從肥料成了更有價值的果子了不是？

可小爺是這般容易算計的嗎？

兩位仙童舊居萬壽山，怕是沒見過外界的坑人手段。沒由來的，李然便想起了那日眼珠化作熱氣球飛走的仙人左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