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病房也是個單間病房。

我家有錢，而且我每月工資五萬，錢都由楊嘉保管。

要不就她那點工資，哪兒能給李晟父子奢侈定單間病房？

那對父子從火場里出來，只臉上沾了些煙灰，身上有零星幾個燎泡，楊嘉卻心疼得不像話。

我又想到南南那面目全非的小身子，感覺心口疼得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果然，愛與不愛區別真大。

“楊嘉！”我咬牙切齒喊她的名字。

楊嘉轉頭看向我，笑意斂去，眉頭立刻蹙了起來：“顧澤，誰允許你進來的？出去！”

我怕嚇到人，戴了帽子口罩遮掩傷勢。

可我穿著病號服，坐著輪椅，用腳指頭想都知道，我身體不適住了院。

楊嘉卻瞎眼一眼看不到。

她生怕我驚擾到李晟父子倆休養，起身就把我推了出去，還不忘警告我。

“我跟阿晟只是朋友關系，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次？他沒有老婆，也沒有其他家人，已經夠可憐了，你要不要那么小心眼，每次都為了這種事情鬧？”

這些教訓的話，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李晟沒有老婆，可有楊嘉照顧。

我有老婆卻跟沒老婆一樣。

兒子沒奶水喝，哇哇大哭，楊嘉正在給李晟家里給他兒子做輔食，讓我別什么事都煩她，最后還是女鄰居幫的忙。

我發生車禍，聯系楊嘉，她正在陪李晟挑衣服，讓我別沒事找事。

南南半夜高燒驚厥，她要守著看鬼片受到驚嚇的李晟兒子，讓我別亂爭風吃醋。

諸如此類的事，數不勝數。

我這會兒看楊嘉這正義凜然的樣子，胃里翻涌，連一個字都不想跟她多說。

“你簽了離婚協議書，我就走，不會打擾你們一家三口！”

我把離婚協議書遞過去。

楊嘉又以為我在鬧，沒接，只不耐煩地說：“你有完沒完？阿晟跟樂樂好了，我就回家！”

他以往都是這么許諾我的，可這次我再生不出半點期待：“你不簽，我會讓律師去起訴。還有，六天后南南葬禮，你……”

里面李晟輕輕啊了一聲，“嘉嘉，我腿有些疼！”

“我這就來！”

楊嘉緊張又心疼地答了一句，對南南葬禮的事兒竟然連一句話都沒問，就那么走了進去。

我看著緊閉的門，心口像是扎了千萬根刀，都不知道怎么回去的，只記得胸口悶得快要喘息不過來了。

一直到葬禮當天，楊嘉都沒問過一句關于南南的事。

甚至到葬禮馬上開始時，她這個做母親的還沒到。

來的賓客議論紛紛——

“孩子媽媽怎么還沒到啊？”

“我聽說他在醫院陪一對父子，那個男的是她前男友?！?

“那也不能連孩子葬禮都不來啊，這也太不像話了，這可是她親兒子！”

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還有人怕我太過傷心，過來安慰我。

我想到孩子每次眼巴巴盼著媽媽陪他的樣子，就覺得喉嚨里像是爬滿了刺。

我緊緊攥著手，指甲刺破掌心的水泡，疼痛感讓我勉強壓下心中怒火。

這是孩子與這個世界的告別禮，我不能弄砸了。

我對我哥說：“你給楊嘉打個電話，她把我拉黑了。”

哥哥臉色很難看，給楊嘉打去電話，電話很快通了。

“楊嘉，今天是南南葬禮，你……”

“顧澤，你有完沒完？阿晟跟他兒子火災受傷，感染住院，我照顧他們對得起自己良心。你能不能不要心里臟，就看什么都臟？竟然騙我南南死了，真有你的！”

楊嘉比我還要憤怒，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怪不得她那天聽說南南去世，一點反應都沒有……感情到最后是以為我在無理取鬧。

我被她指責過許多次，唯獨這次，氣到全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出。

她吼得聲音很大，哥哥站我旁邊也聽到了。

他奪過手機給楊嘉發去南南死亡通知書的照片，又打去電話，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楊嘉，看清楚了嗎？南南去世都一周了，你這個親媽連一面都沒露過，你他媽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