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春雪約在書店里，書店辦的順利就行，剩下的都是管故人打理，今天管故人去上學了，已經秋天了，我坐在椅子上，裹著披風，喝著熱水，還是不習慣喝咖啡，望著葉子有些變色，也是惆悵的很，女人推開門，她帶著口罩和墨鏡，看來她很傷心，我笑著站起。

春雪順著坐在我的對面。

“想喝什么？”

“紅茶吧？”

“好。”

我到吧臺開始泡，春雪坐在椅子上一直四處看。

“這書店很棒?！?

墻上大部分是我和管故人的照片，還有那只狗，我和管故人相冊全都翻出來，但管故人不舍得，我們就現拍幾張，有的是管故人和他教的那些孩子合照，我的單獨合照寥寥無幾，春雪站起來摸著照片。

“俞杰那臺相機，是我送的。”

我冷不丁停止手上的動作，春雪找我除了俞杰還能有什么事情呢？

“很巧，我也有一臺?！?

“他喜歡拍照，是因為我?！?

宣示主權嗎？我不太喜歡，我稍稍皺了眉頭，春雪高傲的樣子我從未看見過，我和胡及及聊過，她對春雪印象很少，幾乎都是風吟拉著她去找春雪茬，她們之間關系不好，風吟罵街我也沒看過，但對春雪是常有的事情，胡及及見到她還是婚禮的時候。

春雪因為頭紗被工作人員碰了一下直接破口大罵，把玻璃杯甩在工作人員臉上，那股狠勁為什么又沒有了？

“你和俞杰，很早就認識了?！?

紅茶端給她，我們坐下，春雪娓娓道來。

“我十六歲就跟了他，但自始至終都沒有碰過我。”

“為什么？”

女人睫毛不停閃爍，她的眼淚掉落在茶里，我慌了神，趕忙拿紙，她搖了搖頭，抬起漂亮的手指，那鑲嵌著鉆的美甲抹去了眼淚。

“因為他不愛我?！?

我睜大眼睛看著春雪說出這些，我合理懷疑這兩人口供一致。

“十六歲時，他把我帶在北城，我在北城高中上學，他上著北城大學，邊上學邊打工養著我，我爭了口氣，去了北城大學，被通知保送國外，只有三個月的時間讓我考慮，你猜我選擇了什么？”

“留在俞杰身邊。”

“是的，在我上學的這幾年經歷的太多了，他幫助了風聲讓他掌管了風氏，同時，他背叛了風氏，自己從敵對公司挖了很多人建立了他自己的公司，當時做著差點要比林氏好了，俞杰做大做強，全國各地都能遍布門店，或者是企業，他的公司做得很好，后來，他親生父母找來，欠了一千萬，讓俞杰還，最后是我擺平了這一切，他獲得的這一切都是我扶持他的，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人踩在腳底下了?！?

“他什么都給不了你。”

“不，在上學那時候，他被風聲罵，所有公司都不要他，是我求著那些人來俞杰這兒的，我一家一家敲門打電話，甚至差點下跪了，俞杰知道后他哭了，他抱著我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女人眼睛又含著淚水，她只要眨眼就要掉落下來。

“只有對不起嗎？”

“上學都是他養著我，他帶著我去北城各種地方拍照打卡去玩去吃，我們到現在都沒有好好外去玩過，因為都在陪你，或者工作?！?

春雪每次說著說著就會抱怨起俞杰的壞，但我說俞杰，她就會狼狽的維護。

“春雪，我們都是成年人，俞杰對于你，是親人，不可割舍的愛人，但對于我來說，他就是個騙子，如果你和我只是想講你和他的故事，那我沒時間聽?！?

“我要風聲的電話?！?

“干什么？”

“俞杰躲起來了，我找不到他?！?

女人精神很不正常，她被俞杰折磨成瘋子了，尋找著之前苦日子里的甜，總比現在喪偶強。

“風聲是在糖蝸帶走了俞杰，你一直不知道嗎？”

“他們騙我。”

女人和孩子一樣哭了起來，她不顧妝容的精致，她為了一個男人精神失常，沒了他不能活。

“這是電話，拿去吧，住址的話我去問風···”

我忘記了，風吟死了，我和女人都停止了聲音，是啊，風吟死了，風吟真的死了，她已經死了幾年了。

“謝謝，還有一件事?！?

“什么？”

“在攝影店里，我和秦彥結婚，其實不是俞杰叫的，是林燁。”

“林燁？”

我后背冒冷汗，他？這個時候就認識我了嗎？

“他給了俞杰一個項目，又給了我五百萬當作交換，只要我和他結婚，在臨川的那家店里，我就能得到這些東西，俞杰后面會有林氏的頭銜，我答應了，我還問了，我說為什么要在臨川那家店。”

“他說什么？”

“他說你一定會記得一些東西的?！?

我在秋天留下了汗珠，林燁說的是什么意思？他又是什么意思？

“逗你的，他沒告訴我原因，他雖是林氏私生子，是林京的弟弟，但輩份上，他比林京大，比林賢小，他是老二呢，他和你一樣大，卻比俞杰還成熟。”

女人心里想了想，還是不能告訴。

我點了點頭：“他居然因為你和我見一面，他給了那么多錢，有錢人真難懂，還有，你不應該和他在一起嗎？”

“他躲著我，我只想問他一個問題?！?

“什么？”

女人不說話，把紅茶一飲而盡，她露出僵硬的表情，勉強微笑對我。

“我走了，謝謝你的紅茶，很好喝。”

我點了點頭，誰知道女人會干什么呢？

··············································································································

我和林燁哪里會認得？除了高中，我幾乎想不起一些東西了，別當謎語人了，我真不懂，躺在沙發上，男孩端著晚飯給我。

“謝謝?！?

“怎么不高興？”

“沒有。”我搖了搖頭，飯吃了幾口就放在茶幾上。

管故人抱著我埋在我的脖頸：“那女人見你了。”

“你知道？”

“春雪，spring snow，ss，水水，是她的名字，在國外她可是很猖狂的。”

“水水?！?

“是的，她前幾年風頭很大，是著名攝影師，入不眼的模特兒，她都不屑于拍，她拍的廢片都能大賣一筆，但脾氣臭，沒人愿意靠近她。”

我若有所思，女人的柔軟是俞杰，那俞杰呢？

我很想知道他們的故事，幾天后我發消息給春雪，她沒有回，很久以后，有段語音。

“她死了?！?

我心一沉，落葉踩碎的聲音很像薯片，但現在更像玻璃，只需要一擊就能粉身碎骨，女人就這么死了，服毒自殺，語音那頭是俞杰的聲音，他冷靜沉穩的聲音讓我感覺無比冰冷，他是那個乞求我原諒他的人嗎？我的頭腦一片空白，那本小說是她寫的，春雪，春天里的雪融化，她的結局是自由的，她清清楚楚陷入了愛情的牢籠里，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無法共情。

“喂？”管故人很討厭我接電話，每次我接起電話，他就不好看表情對著我。

“來這地址，春雪的葬禮?！?

我帶著管故人來到了地址上的地方，我一身黑裙，披著黑色的披肩。

因為林京的到來，我這最近日子又變得忙起來了。

俞杰穿著昂貴的西裝，卻蹲在長滿雜草的地上抽著煙，他不修邊幅，西裝可能也是風聲借的，沒有任何表情。

“喂?！?

俞杰興奮快速轉頭，看見我身后的管故人，表情不大好看：“嗯。”

風很大，我的頭發吹亂了，我手上沒有皮筋，管故人隨手拿出了一根，我潦草的扎了丸子頭。

我瞇著眼看對面的俞杰：“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他沒回答我，徑直走到墳前。

照片上的春雪是她在北城高中拍的，她青澀的臉僵硬在照片上，她無比尷尬的內襯衣服是二手攤上講價還回來的，她還有著兔子發夾夾住腦門碎頭發，笑起來的眼睛有不明顯的皺紋，揚起高高的嘴角讓她臉上沒有肉的地方都能堆起很難看的蘋果肌。

“她十六歲拍的，后面沒見過她拍照了?！?

“可她不是鼎鼎大名的攝影師嗎？”

管故人到其他地方去了，他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我的前任。

“她自卑她自己，因為我不喜歡她，所以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變丑了?！?

我轉頭抬頭看著他，俞杰現在的樣子哪像以前意氣風發的樣子，原來更有男人味，是幾天不洗澡……

風吹散了他的憂愁，男人露出眉頭，他也在悲傷，這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他背叛了朋友，背叛了師父，背叛了春雪，背叛了我。

俞杰還剩下什么呢？

“你說對了，我的公司在那邊做不下去了，是風聲幫我在這兒找的住所，我急需一筆錢。”

“你做什么了？”

他看著我不說話，我的劉海隨著風變得雜亂，我們就這樣看著對方，今天沒有太陽，陰天的天空望不到頭，我很討厭陰天，心情也不好。

“是我報應來了，我背叛了春雪。”

“那你愛她嗎？”

永遠不愛。

只是葬禮結束，我們在回來的路上，春雪的文件發來，是她的信。

“管環環，你不應該局限在這個世界，你要改變過去，改變現在，改變未來，開玩笑的，我已經死了，這是我知道的結局，我的命是俞杰給的，還給他也可以，這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日記和照片，我一點一滴珍藏著，如果你想看，就點開來吧，不是鬼圖，放心，管環環，你知道嗎？我很羨慕你，你能得到俞杰百分百的愛，而我不行，我自我反思也沒用，我寫的那本小說，結局是那樣瀟灑，可我舍不得的就是俞杰了，我愛他，我很愛他?！?

我要改變什么未來呢？一臉疑惑的我打開了文件，第一張就是林燁和林賢的合照，這代表了什么？他們和林氏有什么關系嗎？

我捧著手機感覺捧了一塊燙手山芋，春雪話里是什么意思？這算遺書嗎？她身前什么東西都沒有了，她賺的錢全給俞杰賠進去了。

我打電話給俞杰，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他的留言只有一句我走了，我尋找俞杰的蹤跡，發現他不見了，我連忙打電話給風聲。

“他早該死了?！?

風聲嘴里的話讓我覺得無比冰冷。

俞杰跳崖了。

我真接受不了這種刺激，腦袋暈倒去醫院了，如果不是管故人，我可能是第三個，我看著天花板，一只手過來，紋路不像管故人。

“風聲？”我手連忙收回去，男人把飯桶端到床頭柜。

我坐起身：“你怎么在這？俞杰后事……”

“他尸體都找不到了，但已經確認死亡了?！?

“你怎么就這么篤定？你找了嗎？”我音量一大，腦袋就疼。

“他死不死都和我無關了，我做到朋友責任了，他以后干什么都和我沒關系?！?

風聲俊臉不知經歷了什么，變得飽經風霜，他正值青年，但他累了，疲倦了，妹妹死了，摯友失蹤了，風氏要被林氏吞并，是不是就這樣了？

“你認識林燁嗎？”

“不認識?！?

“嗯?！蔽尹c點頭，坐在病床上，沒有一點力氣，這一切又被林京打破了。

在林京出現前，夢里遇見他，真正遇見時他給我帶來不小的沖擊，我討厭他，后悔拍了那張照片。

“他是誰？”

“是林氏的人，林賢的弟弟。”

“林賢弟弟不就林京一個嗎？”

我回想起新聞報道的林京上位，之前夢里春雪讓我不要停下腳步，我是她，她是我，還有兩次夢到風吟是車禍死的，夢里的林燁沒有告訴我真相，我難道會預知未來嗎？

夢讓我找到了林京，然后林賢死了，林京上位，那林燁呢？為什么風吟死后風氏就被吞并了？

這是命中注定要讓我知道，探尋真相的事情。

我看向風聲：“風吟創業的公司還在不在？”

男人看我提到風吟立馬走人了，他哪像富家公子的樣子了？他狼狽，他不堪，他現在是普通人了。

“管故人？我這段時間回趟海嵇，你照顧好那只狗?！?

“你不要去，會有危險的！”

“為什么？”

管故人站在家門口，他的手機貼在耳邊，他面無表情，讓我有點害怕，房間燈開著，我卻感到陰暗。

“你不準去海嵇?！?

“為什么？你告訴我個理由?！?

管故人離我越來越近他站在我面前。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的，為什么不能好好生活呢？”

“這些事情不弄明白，那么就會一直糾纏我，我要被他們煩死了！”

我大吼大叫的，有點像瘋子，我很久沒有這樣子了。

房子大門敞開，是林燁。

“林燁？”我透過管故人身子看到身后的男人，和夢里一樣，他真的來這里了。

“醒了嗎？”

男人的聲音讓我打寒顫：“什么意思？”

“管故人是我派來的。”

管故人走了，他毫不留情。

“想知道一切，要我從頭說起?！蔽掖驍嗔譄?。

“你認識王正，讓他來我叔叔這里學習，我看見了春雪，你知道我一切動向，陳一的師傅就是俞杰的，然后是風聲，風吟，后來就是他們，我和俞杰在一起，其實也是風聲被威脅后告訴他的，夢是你催眠我的，讓我透支自己的時間線，讓我來找你，和俞杰在一起后，柳以莫讓我去國外，在國外那場夢也是，看秀的人就是你，你把林京趕出家門很多年，目的就是讓我擠進你們富家子弟的游戲里，你的名氣響當當，但沒有人認識你，我的夢里，林京認識你，但他不敢說，風吟的死，是你蠱惑風聲的，不殺了風吟，風氏就會失敗，可他錯了，風吟死了，風氏也沒了，在臨川的那個手機里，有我的號碼，我被他們所喜歡，才能壯大林氏，到頭來，我就是你的棋子。”

“那你想起來你是誰了嗎？”

我搖了搖頭，我到底是誰？

“看來你還是沒想起，我的春雪?！?

林燁看著我，他拿出鐘表。

眼睛一睜，瘦小的雙腿，安全帶在身上，我張開雙手，是14歲，我初三畢業暑假。

“醒了？怎么不多睡睡？”

我猛然回頭，是王正。

“怎么了？做噩夢了？”

我打開手機，是14歲，我用力扇自己一巴掌，特別疼，我眼淚都出來了，是林燁，他搞的鬼，林燁最后一句說了什么？他到底讓我記起誰？

“這是海嵇。”

“對啊，才開半小時呢?！?

“停車，我要回家?！?

“發什么瘋？家里一個人都沒有，你去干嘛？”

“放我下車！”

我吼的很大聲，我要改變這一切，我不要和他們糾纏，永遠不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