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東頭。

李忠實推開門走進院子。

“小華他們的呢？”

唐小妹看了一下李忠實的身后，沒見著李華和李小蕊。

“媽。”

“李明今天進山，一早煮好了早飯。”

“我去的時候已經在吃著的呢！”

“喊晚上來這吃飯，說是昨天買的菜有剩的。放學了來這玩一玩，但是晚飯還是得要回家吃。”

李忠實搖了搖頭。

“小蕊那丫頭打小就有主意。”

“李明回來了，這些事情都會安排妥當的，咱們用不著擔心的了。”

唐小妹想了想，嘆了一口氣，扶著自己膝蓋站起來，往堂屋走去。

李忠實蹲院子地上，一口接一口抽著旱煙，眉頭擰得緊緊。

上午九點。

馬頭山。

李明站在前幾天挖蜂窩的石壁前，仔細地看了一會，新來的蜂群時時刻刻不停地干活，已經出現兩片每一片巴掌大的蜂巢，一塊開始出現封蓋蜜，想了一下，決定不管這蜂群，先看看什么情況再說。

李明周圍轉了一圈，十來米的范圍里找了兩個位置，背靠著山崖太陽曬不著，正面非常開闊，幾塊石頭稍稍的墊高了一點離開地面，一個是可以防水，另外一個是盡可能的防螞蟻和蟲子甚至包括蛇。

李明打開帶來的兩個箱子的蓋子，竹簍里面拿出了昨天買的蜂蠟，打火機點著了火，燒化了蜂蠟滴了一層在蜂箱里面，箱子外面底下特意留著入口一樣滴了厚厚的蜂蠟。

李明扛著箱子，擺在挑好的位置上面，仔細調整一下方向放下，蜂箱的入口對準開闊的地方。

李明擺放好風箱，又找兩個石頭洞，洞里面了滴蜂蠟，位置不算是太好，能來蜂是好事，來不了拉倒，費點蜂蠟，不值幾個錢，一旦來蜂，收了賣蜂群，少則幾十塊，多則百來塊，劃算得很。

李明收拾好東西，顧不上休息，馬上往山里面走去，自己這一趟進山，蜜蜂是順帶著做的事情，真正能賺錢的是范德海訂的東西。

李明不緊不慢地往前走，山里面走路不能夠太快，蛇蟲鼠蟻這些不說，絕大多數地方都是荒山野嶺，多年沒有人走沒有路，石頭會打滑，長著草的地方下面有可能是個坑，甚至是一個無底洞，看著只不過是普通的一片泥土面，說不準就是能夠陷人的泥漂，不管哪樣都能要人命。

李明砍了一根兩米長樹枝拿手里，可以當拐杖，又可以用來探路，覺得有危險的地方，戳幾下，拍打幾下，陷不下去又或者沒有東西露頭才往前走。

李明一口氣走了差不多四個小時才停下來，找了一塊空地，仔細檢查了一遍周圍沒啥危險，放下背簍，疊在上面的帳篷和被子拿下來擺放好。

李明喝了幾口水，拿出帶來的番薯，餓了什么都香，大口大口吃得起來，填飽了肚子，收拾好東西，繼續往前走。

下午三點。

李明抹了一下額頭的汗珠子，往前看到一棵熟悉的老松樹，松了一口氣，緊了一下竹簍的背帶，稍稍加快了一下腳步爬上去。

李明站在老松樹下，眼前是一條斜著往下的亂石坡，足足超過了一千米，全都是拳頭大小又或者是籃球足球大小的石頭，一塊疊著一塊一塊壓著一塊，中間長著一些草又或者是一些低矮的灌木，石坡的最底下積著下雨沖來的枯樹枝。

山里這樣的地方不知有多少，但在來這山里趕山人口里，只要一說碎石坡，指的的就是這里，又叫蝎子蜈蚣坡，這地方長著個頭極大可以入藥的蝎子和蜈蚣，范德海出高價想要收的就是這兩樣毒物。

李明往前走了幾步，扒拉開幾塊石頭。

“不錯！”

“來的正是時候！”

李明非常高興。這地方下雨的時候，山上的水沖下來，積水出現小河溝，但一兩個月不下雨非常干燥，蜈蚣和蝎子，太干太濕，都不太行，剛扒開的石頭，底下八分干兩分濕，恰到好處。

李明沒有著急著馬上抓蜈蚣和蝎子，山里面的天黑的比較早，別看著現在才三點多一點，但太陽差不多已經消失在山的另一頭，得先安頓過夜的地方。

老松樹下？

藝術范或者拍照拍視頻的人才選這樣的地方過夜，一張小桌子煮個咖啡什么的。

趕山的人，白天會呆這樣地方，到晚上離得遠遠。

大山里面的食物非常的貧乏，只要是有吃的東西的地方，都危險。

松樹有松塔，有了松塔就有松子，有了松子就有吃的，不管是鳥又或者是松鼠啥的都會來，鳥和松鼠來了就會有蛇，又或者是別的吃鳥和吃松鼠的動物。

大山里天氣多變，打個雷，高出周圍的大樹極容易成為目標，大樹底下過夜是找死。

李明找了一處四周光禿禿只有石頭的背風的地方又有一小塊平整的地面，拿砍刀割掉長著的草和小樹或者藤草蔓，支起帳篷。

趕山人只要過夜，不管睡覺不睡覺，帳篷都得要支起來，一個是大山里面天氣變化非常快，可以晴空萬里，一轉眼大雨傾盆，山里就算夏天，到了晚上溫度都非常的低，淋濕了身子可不是開玩笑，非常容易感冒生病。另一個是萬一碰上了啥事情有一個可以躲的地方。一般的人會覺得在大山里面碰到了危險，得要撒腿就跑，真這么干死得更快。帳篷支了起來，生一堆火，不管是蛇蟲鼠蟻，刮風下雨又或者大的野獸，見著了都會避開，又能夠睡覺又或者吃一口熱乎的，這才是最好的躲避的地方。

李明支好帳篷，拉好了拉鏈，別一會到晚上有啥東西爬進去，不要說毒蛇這樣的大殺器，跑幾只螞蟻進去都不得了。

李明找了一些干柴，砍刀劈成了小塊，石頭圍了一個圓圈，生了火，竹簍里面拎出的一個袋子，拿出里面的四根番薯，五只拳頭大土豆，一個塑料袋裝著一塊手巴掌大五花肉，這是自己的晚飯。

靠山吃山、山里遍地野果隨便都能填飽肚子？

什么吃的都用不著帶？

有這想法的不是天真聽了別人忽悠就是腦子有問題。

真這么干餓死了都算是輕的。

別說填飽肚子，不熟悉的山，水都不一定找得著喝！

李明拿著番薯和土豆，貼著火堆邊上放著，火慢慢烤著，

李明拎上刀找了棵小樹，砍了幾根樹枝回來。

李明拿出袋子里面的五花肉，串在的樹枝上面，家里面已經煮熟，好保存，要不一天下來得臭掉，架火上烤了一會，熱透了幾下吞進肚子，進山太累，沒油水，拿到山貨都走不出去。

夜幕降臨。

寂靜的山林一下子熱鬧起來，響起各種各樣的聲音，多數都是鳥叫，偶爾響起幾聲，不知道是什么的叫聲，

李明吃兩根烤好的番薯，喝了幾口水，休息十來分鐘的時間，開始做準備，穿上厚底高幫長筒水鞋，戴上一雙皮手套外面又套上雙厚塑料膠手套，抓了十幾根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玻璃管子放到一個塑料袋里面。

李明拿了兩塊粗厚木頭，擱在了火堆上面，戴好頭燈，走上亂石坡，抓蝎子或者蜈蚣，晚上視線受影響有一定的危險但是更容易抓到。

李明走了十來米，頭燈對著地上，腳上踩著的地方周圍都是拳頭大小的石頭，亂七八糟的堆在了一起。

李明蹲下，扒開的幾塊石頭，什么都沒有看到。

不會的吧？

這是咋回事的呢？

不會沒有的吧？

李明眉頭擰了一下，搬開好幾塊石頭，只看見螞蟻，沒有見著蝎子或者蜈蚣。

李明抓起石頭底下的泥土，捏了一下，有點干燥，但是沒多少水分。

難道是這個地方太干了的嗎？

李明站起來往下走，非常小心，這里的石頭風吹日曬，下雨的時候山水沖刷，表面非常光滑，穿著雨鞋又是晚上，非常容易摔跤。

李明走了二十來米，腳底下踩的是一個比周圍別的地方凹下去的小石坑，方圓直徑五六米。

李晚蹲了下來，扒開兩三塊石頭。

“哈！”

“找到你了！”

李明看到了一只蝎子。

“還是一只母的！”

李明借助著頭燈看得清清楚楚，蝎子的背上有非常小的小蝎子，爺爺李大林說過，小蝎子出生的前十天都在母蝎子的背上。

李明松了口氣，見著一只鐵定有更多，沒有抓這一只見了光驚慌逃竄的母蝎子，看著鉆進石頭縫，這地方遠離村子，傷不了人，帶著崽的母蝎子不抓，留著種。

李明擱下手里面拎著的裝塑料管子的袋子，繼續扒石頭。

李明搬開十來塊石頭，看到七八只蝎子，個頭都不大，頭尾不過兩厘米，一直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搬開一塊的長條片狀的石板，一只大蝎子猛地一下出現，頭燈照射下，漆黑油亮，見著光，非但沒有逃，反倒是舉起鉗子，一節節針尾倒豎起來，蠢蠢欲動，擺出攻擊的架勢。

“哈！”

“來了！”

“這不就來了嗎？”

李明松了一口氣，這是今天晚上的第一只合格的蝎子，頭尾長四厘米左右。

不懂中藥的人不是合格的趕山人，從小聽爺爺李大林嘮叨，蝎子有重要的藥用價值，是常用動物類中藥，可以祛風息風鎮痙，通絡止痛，能治痙攣抽搐和小兒驚風、半身不遂和破傷風，鎮子周圍的中藥店一般用來治風濕。

山野間蝎子不少，但不是什么個頭的蝎子都值錢，一開始找到的那些只有拇指大小長只有一兩厘米的抓了沒用，范德海訂的可不是這樣的貨色。

蝎子出生，身體是黃色的，五六天第一次蛻皮，顏色變為褐色，兩年半左右的時間再蛻六次皮才成年，個頭一般在三到四厘米，繼續生長，四五年的時間能長到五厘米到六厘米長。

蝎子蛻一次皮是一齡，至少得是七齡，生長的時間超過兩年半個頭超過四厘米的才能夠入藥，這樣的蝎子稱之為“全蝎”。

李明撥了一根草，捅了幾下蝎子，沒跑，抬起鉗子。

“哈！”

“小樣的！”

“要的就是你暴跳如雷！”

李明打開一只短的粗的短的塑料管兩頭塞子，草穿過塑料管，塑料管的一頭輕輕放在蝎子前，草根輕輕捅了幾下，不出意外，蝎子更怒了，對著草根發起攻擊。

李明往后抽了一下草根，蝎子順著往前爬，一下鉆進塑料管，飛快抽出草根，拿起塞子前后一堵。

李明拿起塑料管子，借著頭燈看了一下，非常滿意，一只這樣的蝎子，市場收購價格是四十到五十塊，自己這趟來，范德海開出兩倍的價格，百八十塊到手。

李明收好管子，繼續搬石頭，一開始找到的個頭都比較小，半個小時只能找到一兩只賣得出價格的全蝎子，隨著時間過去，晚上八點多九點，大個頭的蝎子慢慢多了起來，一個小時不到，抓了十來只，小的至少長四厘米，大的超過五厘米接近六厘米，有公的有母。

夜越來越深。

大山里的風刮來，陣陣發涼發冷。

蟲叫獸鳴。

或遠或近。

李明調整了一下戴著的頭燈，翻開一塊籃球大的石頭。

“這只得有七厘米長了吧？”

李明看到翻開的石頭和邊上的另外一塊石頭疊著縫隙里趴著一只今天晚上見著的最大的蝎子，仔細地看了一下，背甲深黑色，搖了搖頭，這只太大。

蝎子不是個頭越大越好，超過七厘米的一般得長生七八年有些是已經九年，太大了太老，皮厚而且酸味極濃，加工困難，入不了藥。

李明沒理會這只蝎子，石頭用不著壓回去，等著自己離開就會爬走，另外找條石頭縫又或者挖一個洞，不過，這只蝎子就算能壽終正寢，都活不了多長時間，八年已經是接近極限壽命。

李明慢慢站起來，伸直了腰，活動一下手腳，一直蹲著搬石頭，猛地一下站直很容易拉傷。

李明休息了幾分鐘，抬起腳剛想要繼續往前走，一陣風吹過來，一股腥味涌進鼻子。

干！

在哪？

李明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