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

往日的青山鎮，在這個時間點，也是最為喧囂之時。

附近村落趕集而來的山民，來往商旅，鎮上百姓商戶……

人煙熙攘，縱只是一偏僻小鎮，也頗有幾分繁華氣象。

而今日之小鎮。

卻也截然不同。

晨露侵染的青石街道之上，商戶鋪面大都門戶緊閉，街道上除了來往匆匆的巡檢外，也見不到幾個行人。

尚未散去的晨霧之中，更是繚繞著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涼風拂過，這一股焦糊味混合著淡淡黑煙，讓這清晨的天空，都染上了幾分晦暗。

直到接近正午時分，烈陽高照，空蕩蕩的街面上，才陸陸續續有行人出現。

但也無一例外，皆是行色匆匆，不敢在街面上逗留太久。

偶有交談，也都是人心惶惶，各種謠言滿天飛。

而巡檢衙門，也并沒有坐視謠言的泛濫，及時貼出告示，安撫著城中百姓。

更派出大批巡檢于鎮上各處值守巡邏，原本年久失修的城墻，也緊急拉起了一批徭役，開始了修繕。

衙門更是緊急征調了一批獵戶，配合巡檢衙門在鎮子的四方城墻上執守，避免再出現山鬼潛入的情況。

如此種種措施落下，謠言滿天飛的人心惶惶，也終于是平息了幾分。

外界的紛紛擾擾，顧澤也無心關注。

從昨夜起，他便一直忙碌著。

血花肉田已經清理干凈，肉種封存，徹底陷入沉寂。

其他的異常痕跡，也皆清理干凈。

所剩不多的數十斤血花肉，一部分被他食用，化作氣血養料。

另一部分則是直接銷毀，避免顯露異常。

而那諸多異世藏書，則被他封存起來，深埋到了菜地之中。

為了避免留下痕跡，他還特意在暗洞中撒上了一點霧蘭花粉凈化血腥氣息。

待到一切處理完，一天時間，也即將過去。

日落時分，天邊似火燒一般透紅。

顧澤推開醫館大門，步履維艱的從醫館走出，朝著巡檢衙門的方向走去。

這一場山鬼禍亂，實在是有著太多太多的未知與異常。

盡管已經將所有可能出現的紕漏處理干凈……

但在沒有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之前，他心中的不安，顯然也難以消散。

沿街而行，沒一會，便碰到了幾名巡邏的巡檢。

幾人立馬相迎而來，緊接著便安排一名巡檢攙扶著顧澤朝巡檢衙門走去。

路程雖不遠，但顧澤臉色也愈發蒼白，甚至還有些氣喘吁吁起來。

“顧大夫，要不先在這茶攤歇息一會吧？”

見顧澤這般模樣，隨行的巡檢也忍不住勸道。

顧澤猶豫一會，正欲出聲時，一旁的胡同里，突然傳來一道凄厲的尖叫聲。

他下意識轉頭看去，只見一道黑影掠過，胡同里，一位婦人已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在那胡同院墻之上，一道褐黑如朽木的身影屈著身子，一副獵食時的警惕模樣。

“山……山鬼！”

年輕巡檢瞬間臉色煞白，說話都有些不利索起來。

“顧大夫，快，您先跟我去衙門里！”

隨后，年輕巡檢似是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顧澤手臂，便拉扯著將顧澤背了起來。

“快跑啊，山鬼又出現了！”

“山鬼殺人了！”

一道道相繼響起的驚呼聲，也徹底將這街道上剛恢復幾分的平靜秩序，徹底打破。

行人攤販倉惶逃竄，桌椅攤位打翻一地，轉眼間，這一條青石街道，便已亂成了一鍋粥。

而背著顧澤的這位巡檢，倒也靠譜許多，雖說倉惶逃命，但也始終沒有將顧澤丟下。

一路狂奔，巡檢衙門距離尚遠，這年輕巡檢便氣喘吁吁的高呼著。

本就噪雜繁忙的巡檢衙門，頓時便炸開了鍋，大隊巡檢集結，匆匆朝著事發之地趕去。

而這，似乎還只是一個開始。

緊接著不過數十息時間，便有巡檢匆匆來報，鎮北巡山門出現了數頭山鬼。

一時間，似是場景重現。

不大的小鎮，烽煙四起，山鬼神出鬼沒！

本來還頗為喧囂的巡檢衙門，也瞬間便安靜了下來，只剩下寥寥幾名巡檢執守。

“顧大夫，您來這邊歇著吧。”

此刻，招呼著顧澤的則是巡檢文書房的典吏，其名李文。

人如其名，一副文弱模樣。

也是整個巡檢衙門，極少數的非習武之人。

“衙門的鎮邪法陣可是仙師大人親自檢查過的，那群山鬼，應該不敢靠近衙門的……”

話雖這般說，但李文眉宇間的惶恐，卻也無比清晰。

顧澤抿了一口茶水，也適時表現出擔憂惶恐的模樣。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湊在一起，似乎也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一番交談下來，顧澤這才得知。

昨晚那一場山鬼作亂，其實也并沒有真的徹底平息。

按文書房匯總的檔案來看，昨晚那支山鬼族群，最起碼也有超過十頭山鬼的規模。

可最終，被巡檢衙門剿殺的，也只有區區五頭。

剩下的山鬼，也都消失不見。

只不過，在事后巡檢衙門巡查整個鎮子，也并沒有察覺到山鬼潛藏的痕跡。

按照巡檢衙門的判斷，殘余的山鬼，應該已經逃出鎮子。

這也是為何緊接著便立馬修繕城墻，還派出大隊巡檢在城中各處巡邏值守的緣由所在。

只不過，眼下這般動亂……

要知道，城墻已經著手修繕。

巡檢衙門也征調了鎮上的獵戶山民于四方城墻巡邏。

而且，還是大白天的情況下，也不可能有山鬼能悄無聲息的潛入城中。

這也就意味著，剛才作亂的山鬼，本身就是從鎮內出現的。

可問題是……

縱使山鬼通靈，懂得趨利避害。

但以山鬼的靈智，還有那嗜血的本能，是如何在這鎮內藏起來這么久不被發現的？

藏匿這么久，為何又突然出現作亂？

兩人交談許久，也沒有一個準確答案出現。

但毫無疑問，在兩人心中，也都有著一個讓人不敢言及的答案。

要知道，先前那支于柳河寨作亂，被巡檢剿滅的山鬼族群。

可明顯有人在幕后操縱。

能操縱一支山鬼族群的，顯然也不可能是普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