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所有不可能，剩下的無論多么難以置信，都是真相】

【人生像是一張試卷，有人拿到60分就心滿意足，但也有人追求完美，在滿分100的試卷上，留下了120分的答案】

耳邊似乎有人在低語，語調毫無生氣，像是小說軟件里提供AI閱讀服務的電子女聲。

江寧揉了揉太陽穴，從昏睡中醒來。

睜眼。

頭頂是一盞巨大的金屬吊燈，他躺在一張寬敞的床上。

床邊有一張小木桌，桌上放著一杯濃稠的咖啡，絲絲熱氣從咖啡杯里升騰而上。

咖啡杯旁，幾個藥瓶雜亂地灑在桌上，里面一粒藥都沒有，連瓶蓋都不知去向。

正前方是一臺34寸彩電，頗有90年代復古風潮氣質。

電視里，一男一女在深情對望，畫面正巧定格在了這一刻。

再配上粉色調的墻漆，桃心圖案的枕頭床單。

頭頂那盞歐式風格的尖墜吊燈，顏色氤氳昏黃。

氣氛有些曖昧。

床的另一邊有扇小窗，陽光透射而入，金粉灑落一地。

江寧轉身，畫風突變。

背后的墻上，貼滿了一張張人像相片，每張照片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看起來有些詭異。

更讓人背后發涼的是，有幾張照片上，竟然用血紅色的“×”涂滿了人臉。

“這是什么地方？”江寧疑惑。

他是廬州市H大學一名大二學生，剛剛結束暑假，本該坐在一輛返校的公交車上。

可現在，卻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房間。

緊接著，他發現了更詭異的事情。

時間。

這里的時間，似乎凝滯了。

舊彩電的畫面一直沒變，里面的男女姿勢怪異，表情滑稽，像被按下了暫停鍵。

窗外的飛鳥懸停在空中。

就連咖啡冒出的一縷縷熱氣，都像屋檐邊落著的冰掛，倒掛在杯壁上，散不去。

突然，那道將他叫醒的女聲，再次響起。

空靈的聲音，憑空出現在了腦中。

【玩家數據載入完成，角色編號已生成】

【編號：C7777】

玩家？

江寧眉頭微皺，古怪的事情繼續發生。

一塊藍色電子屏幕，出現在了眼前。

【歡迎來到末日游戲（當前版本號：1.2）】

【新手副本已匹配生成】

【請跟隨引導，完成初次游戲體驗】

面板上的字眼依次浮現，江寧微微瞇起眼睛，繼續向下看。

【副本名稱：《天才在左，瘋子在右》】

【副本類型：解謎+求生】

【副本評級：S】

【通關條件：副本完成度≥60%】

【游戲即將在1分鐘后開始，請玩家做好準備】

漂浮的字幕停止了刷新，看來這就是目前為止全部的信息。

自己似乎是進入到了某個求生游戲中。

但不管為什么，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把這個副本的完成度推進到60%。

一切疑問，都得等到順利結束游戲再說。

一分鐘的時間相當短暫，江寧來不及思考更多，游戲已經開始。

水幕面板上原先的文字清空，一行新的字眼出現。

【提示：你現在位于自己家里】

【任務1（我是誰）：請你找出自己的身份。（完成任務獎勵：副本完成度+30%）】

【提示：收集線索可推進任務1進程，進程讀滿后，即可完成任務】

【當前進程，任務一：0%】

與此同時，江寧感覺這個世界似乎“卡頓”了一下。

頭頂吊燈“啪”地閃爍了一下，被凝固的電信號開始在通路里流轉。

時間流逝恢復正常。

游戲開始。

正中間的電視機首先引起江寧注意，畫面上定格的一男一女終于動了起來。

兩人深情相望，然后開始對話。

“過度勞累以后，感覺身體被掏空。怕，再也不能給她穩穩的幸?！靵憩斃麃嗎t院，名醫坐診，手術一次見效。從此你好，她也好……咨詢電話：xxx xxx xxxx……”

這廣告詞讓江寧想起曾經看過的某個腎寶片廣告。

但又不太一樣。

整則廣告內容空泛，根本沒有提到是治療什么疾病。

更離譜的是這則廣告播完一遍后，竟然又開始重復地播放。

就這樣，這臺電視循環播放著同一則不明所以的廣告，好像它就是為了播放這則廣告而存在一樣。

“沒什么有用的信息?！?

江寧的注意力從電視上挪開，看向了床邊的小木桌。

他拿起桌上散亂的藥瓶：氟西汀、舍曲林……

這些都是抗抑郁的藥。

說明“我”這個角色，可能患有抑郁癥。

藥瓶旁邊的咖啡還在升騰著熱氣，江寧忽然有些口渴，他端起了杯子。

一股奇怪的，苦澀的味道撲面而來。

江寧皺了皺眉頭，他看向手中的咖啡。

副本的類型是【求生+解謎】。

求生……

于是他忍著口渴，謹慎地放下了杯子。

與此同時，視網膜上又出現了一行字。

【任務2（活下去）：很好，看來你對這里的危險已經有所警覺。現在請保持這份求生欲，努力活下去吧。（完成任務獎勵：副本完成度+30%）】

只是活著，就能獲得30%的完成度？

而找到真實身份，又能夠獲得30%的副本完成度。

那豈不是說，只需要活著找到自己的身份，就能夠順利通關？

領悟了看似簡單的游戲規則，江寧卻并沒有因此放松心情。

他想通了一點，如果僅僅活著就能獲得接近1/3的通關進度……

那說明在這個副本里，活著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江寧心中升起一股危機感，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不敢耽擱，開始在屋子里搜尋，尋找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整個房間不大，家具幾乎沒有，但在視線所及的地方，江寧并沒有找到有用的東西。

口袋里倒是有一部手機，江寧拿出它的時候，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獲得道具——一部手機：一部便宜耐摔的諾鴨亞智能手機，設有4位數密碼鎖。它是已經被時代淘汰的舊產品，或許與你的人生有幾分相似?！?

是個有用的東西，但是有密碼鎖，打不開。

于是沒有浪費時間，江寧將注意力集中到了背后那面奇怪的墻上。

那面貼滿人像照片，寫滿筆記，又在人頭上涂滿血色“×”的墻。

目標1：女，24歲，X年X月出生，無業。10月02日，收到一不明來源快遞，一臺電視機。開機時，引爆藏于電視中的按壓觸發式炸彈，于爆炸中身亡；

目標2：男，24歲，X年X月出生，建筑工人。11月01日，在家中床上休息時，被房頂的巨大吊燈砸死身亡；

目標3：……

墻上的每張照片，都寫著對應人物的備注。

備注的內容相似，個人基本信息、時間以及事件。

無一例外，都是死亡事件。

“全都是重大刑事案，‘我’的身份是警察？”

江寧思索著，又瞥了一眼木桌上的抗抑郁藥。

“一名專門負責殺人案件的刑警，因為破案的巨大壓力，患上了抑郁癥……？”

“可警察會稱呼死者為‘目標’嗎……”

江寧一邊思索，一邊迅速地瀏覽墻面上的死亡案件。

鼻翼間的咖啡香氣還沒消散，與這股香氣縈繞在一起的，還有那奇怪的苦澀味道。

忽然，江寧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的視線，停在了墻面的一行信息上。

目標7：男，24歲，X年X月出生，快遞員。4月21日，被發現在家中身亡，死因為氰化物中毒引起的呼吸道衰竭，尸體旁有散落的口杯碎片。

氰化物中毒。

這幾個字在他的眼中急劇放大。

氰化物是一種劇毒藥物，效果好見效快，在偵探小說中的毒殺橋段出場率奇高，屬于業內勞模。

最關鍵的是，它在溶于水后會散發出苦杏仁味。

江寧終于找到了記憶里，能夠匹配那咖啡奇怪味道的信息。

就是苦杏仁的味道。

江寧猛地轉頭，小木桌上咖啡杯里褐色濃稠，香氣氤氳。

“這杯咖啡里，有劇毒物？”

他震驚的同時，心中仍有些懷疑。

誰會在自己的房間里，沖一杯帶有劇毒的咖啡？

忽然，耳邊再次響起了那討人厭的洗腦式電視廣告。

“過度勞累以后，感覺身體被掏空，怕，再也不能給她穩穩的幸福……快來瑪利亞醫院，名醫坐診，手術一次見效。從此你好，她也好……咨詢電話：xxx xxx xxxx……”

江寧被廣告整的心煩意亂。

不如關掉它算了，反正也沒什么有用的信息。

想到這里，他忽然愣了一下。

猛地轉頭看向電視機。

這臺老式電視的屏幕下方，紅色的開關格外顯眼，仿佛誘惑地對江寧說：“趕快按一下它，按一下開關停掉電視，世界就清凈了。”

這是個內置彈簧的按壓式開關。

他想起了墻上的第一條信息——目標1：男……，引爆藏于電視中的按壓觸發式炸彈，于爆炸中身亡。

按壓觸發式。

江寧明白了。

從一開始閱讀時，關于目標1的描述就讓他感覺有些突兀，當時還不清楚問題在那里。

是“按壓觸發式”。

它太過刻意地被放進了這段描述里。

如果說桌上的苦杏仁味咖啡，與目標7的氰化物中毒身亡對應。

那么播放廣告的電視機按鈕，就對應了目標1的按壓觸發式炸彈爆炸。

這面墻上寫的不是什么刑警的案件記錄。

它是對自己的死亡預告。

“如果真是這樣，我需要盡快看完墻上信息，這樣才能夠避開死亡……”

在他想清楚的這一刻，任務提示進度，開始了緩慢地增長。

【任務一進程：1%】

【任務一進程：2%】

【……】

果然如此。

得到了正確的反饋，江寧心中做出決斷，開始瘋狂讀取記憶墻上的信息。

目標8……

目標9……

目標……

“等等。”

好像一道閃電劃過腦海，江寧愣了一下。

他忽然發現，自己在極度緊張的高壓環境下，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

自己的頭頂，有一盞吊燈。

——目標2：在家中“床上”休息時，被房頂的巨大吊燈砸死身亡。

坐在床上的江寧，將視線從床背面的墻上移開，看向頭頂。

就在這一剎那。

那盞巨大的金屬吊燈，毫無來由地從屋頂墜落，朝他的臉上砸了下來。

“轟。”

眼前一片漆黑，江寧失去了知覺。

……

【檢測到玩家已死亡，本次游戲結束】

【檢測到玩家未完成新手關卡，判定為不具備參與游戲資格】

【檢測到玩家失去游戲資格，系統將按照規則，對該玩家進行懲罰】

【懲罰：清除玩家游戲端口數據，并在現實世界予以抹除】

江寧醒來，他感覺自己身處意識空間。

因為除了上面的幾行字以外，他的五感沒有任何對外界環境的反饋。

感受不到四肢軀干，沒有味覺嗅覺，只有薄紙一般的脆弱意識。

“游戲失敗了?！?

“懲罰是清除數據，并且在現實世界被抹除！”

“懲罰”這一行，特地用猩紅色標亮，與其他文字區分開來。

看著那行猩紅的警告文字，江寧瞳孔地震。

失敗就會死？！

他感到一陣眩暈，想要起身逃離，但卻沒有絲毫的力氣。

有種全身神經被挑斷的痛，像是以前睡覺鬼壓床的體驗，明明意識已經清醒，全身卻動彈不得。

但他卻有一種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像燒成灰燼的灰色紙屑，正被一股風漸漸吹散，化為烏有……

“我就要死了嗎……”

“莫名其妙的游戲，莫名其妙的死亡，我的人生明明才剛開始啊……”

瞳孔不再聚焦，意識也開始渙散，江寧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玩家游戲端口信息調集完畢，正在進行數據抹除……】

【玩家現實身份已確認，社會關系已確認，正在調用清理師進行抹除……】

【玩家……滴！正在……滴！滴滴滴！】

【檢測到遭受不明攻擊！警報！警報！啟動一級防御系統！】

【防御失??！啟動二級防御系統！】

【防御失??！啟動三級……啟動……滴！滴滴滴滴！】

【……】

【*防御成功，警報取消】

【*異常數據日志已銷毀，上傳終端信息已攔截】

【*存檔功能已啟動，開局自動存檔已完成】

【*讀檔完成】

【*游戲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