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躁動
- 大宋:從死囚到開國皇帝
- 李清炯
- 2164字
- 2024-07-29 23:00:00
“孟哥哥上場了。”一個禁軍說。
他心里奇怪,這公子哥剛站在官家身邊,跟那幾個蹴鞠社的人熟悉,過來招呼他們做什么。
李潯把那袋豆子遞給他們,讓這些人填填肚子,被拒絕了。
有兩人抬起頭想接過,手都伸出一半,但被同伴瞪了回去。
一個禁軍站的挺直,道:“多謝這位小官人,官家要我們賽蹴鞠,有公務在身,吃多了東西身上發重,就不收下了。”
在他側臉貼著耳根的位置上,有一道猙獰的傷疤,已經厚厚結痂,上面還蹭著寥寥幾絲白絮,能看出之前傷口有多深。
李潯從袋子里撿了顆豆子自己吃,咀嚼著豆子上的鹽晶,不大好吃。他沒有怪罪,而是問:
“你叫什么名字。”
“鄧三行。”
他點點頭,“我知道了。”
打量了幾眼這些人,隨即離開。
在李潯離開后,有兩三個人抬起頭,埋怨地看了鄧三行一眼,又遙遙看向李潯離開的方向。
有人挑起話頭:“鄧哥哥,咱們也不上場,吃兩口吃的能耽擱什么。”
也有人嘟囔:“就是,大伙兒都沒吃飽,我從昨晚開始就沒吃飯了……”
“小心得罪了那小官人。”
“剛還看見官家叫那位過去說話,身邊都是太尉和高衙內,另一個瘦的我也認識,那可是蔡相公的長子……這種貴人咱們可惹不得。”
“我瞧他走之前,還特意問了鄧三行叫什么名,別是三行哥讓那小子不痛快。”
他們抱怨起來。
這些禁軍昨晚沒有飯,早上是另外吃的,有的人沒搶上就只能餓著。
現在話頭挑起來,心里的怨氣和火氣越來越多。
一個膚色黝黑,眉毛極淡的軍漢說:
“按我說,就不該在御前說那些話。”
“孟駿要是不說那話,咱們可都立功了,早吃香喝辣了,還用在這被人瞧不起?”
有個餓得干癟的小個子也說:
“說得對,余小子自己從房頂摔下,關咱們什么事?平白在這兒受苦受累,干得再多,連飽飯都吃不上,有人惦記么?”
眉毛極淡的軍漢啐了一口:“咱們在這拼死拼活,給貴人當狗,不就是為了活命?現在鬧成這樣,家回不得,飯吃不飽,這都是為了誰?”
“我算看清楚了,咱們當兵的就是自甘下賤!”
小個子按著空癟的肚子,也嘀咕:“我看是。”
“都別說了!!”
鄧三行壓抑著聲音呵斥,忍著不去驚擾上面的貴人。
他從牙縫里擠出字句:“你們都是怎么想的,有沒有半點良心?”
他手指微微發抖,依然站得筆直,從遠處看沒有任何蹊蹺,只有走近了,才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
鄧三行一字一句地說。
“孟駿說的那番話,大伙都同意過。每個人都點了頭,不甘心這么過下去,想找一條出路。”
“你!張有英!沒點過頭?!”
“你!左小銅!沒點過頭?!”
眉毛極淡的黝黑漢子抬起頭:“是,我張有英是點了頭,但你現在看看大伙兒是什么下場?”
他死死盯著鄧三行,像是要把人吃了。
張有英的聲音壓了又壓,低了又低,壓不下心里的怨火。
說出的每個字音都穿過齒縫:“你鄧三行睜大眼睛瞧瞧,大伙兒現在過的是什么日子?”
“我們本該是立功的人!我們勝了!”
鄧三行正要說話。
張有英搶在他前頭,聲音不忿:“宋武學有貴人給了錢,他能收尸。余光亮被太尉府送去療傷,他有活路。我們呢?我們有什么?”
被鄧三行點出的左小銅,也忍不住在旁邊幫腔。
“就是啊三行哥。”
左小銅:“不說我家,就說你家里頭。三行哥你是長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你弟弟可還沒成親,都指望著你頂梁。”
“你要是累死餓死,家里能拿出棺材錢么?”
鄧三行沉默了一刻,才說:“等孟駿踢完下場,看你還敢這么說話?”
左小銅不服:“就是孟哥哥來了,我也這么說。”
“宋武學的死本就不該和我們有干系,他要是沒想著找人要說法,他會死么?”
鄧三行深深吸一口氣,想要壓下自己的怒火,但仍然發抖。
他緊緊盯著左小銅和張有英。
“我問你,你說的出路是什么?你們后悔在御前磕頭,后悔說自己的冤屈,把宋哥哥的為你們的沒的命當累贅,把余小子為你們受的傷當拖累。那好,我問你,你們要做什么?”
左小銅低著頭。
“我們去給太尉跟高衙內磕頭認錯嘍。”
他說著,抬起頭。
對上鄧三行的視線,咬著牙說下去:“再苦再累我們也能受著,被那幫管事的針對,就真只有死路一條,你想想宋武學是怎么死的!”
“我看從一開始,就不該去告發!”
鄧三行胸腔劇烈起伏。
他收回視線,過了一會,才說:“這話,你自己和孟駿說去。”
“要是你想去磕頭認錯,這頭,你自己磕。”
左小銅也看著鞠場,孟駿正大汗淋漓地跑著。
他小聲嘀咕:“孟駿算什么好漢,真把自己當千里馬?”
“就算是千里馬……生不逢時,沒有運道,也得臥著。”
隊伍里。
鄧三行沉默地看著前方,鞠場上,被撞翻的一個軍漢正滾在地上,捂著腿……
只有拳頭攥得越來越緊,顯露出他心里的痛苦。
身后不遠處,隨著他們的沉默,一個維修架子的匠人漸漸走遠。
……
……
“郎主,就是這樣。”陳信說。
正遙遙看著高俅在架子二層給官家賣好,李潯收回目光。
他離開的時候聽到這些武夫像是爭吵起來,就讓陳信聽聽在爭論什么。
陳信壓低聲音,“我先前還以為這些禁軍都是仁人義士,沒想到還有人想給高太尉當狗。”
“他們死了同伙,被罰了那么些天,只是餓了兩頓,骨頭就軟了。”
李潯聽在耳中,不置可否。
陳信瞧不起這樣的人,先前在牢里再怎么挨打,他都沒軟過身板。“虧得郎主為他們謀算,我看那張有英,還有那個左小銅,都不值得咱們在這費力。”
“同伴剛死就忘了疼,一門心思想給高太尉磕頭請罪,我看他都邁不進太尉府正堂的門檻。”
李潯思索。
他看著鞠場上揮汗如雨的軍士。
再開口,已經做出決斷:“這些人跟著其他禁軍一起發落到地方州縣,一路上有的搗亂,盡早剔掉。”
他問陳信:“那兩人是什么體貌,你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