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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我爹戲多

把這些人組在一起后,李潯去找人賃了個大宅子,借用那老經(jīng)紀的紙筆,寫下錢款和收據(jù)。

他收好在懷里,準備送到太師府。

又去別的社,如法炮制一通,把總共比賽的二十人湊齊,買好用具讓他們住進去,依然記好數(shù)額。

他把兩個蹴鞠社的人放在一個院子里安頓,沒管這些漢子面面相覷,不知是要劍拔弩張,還是要互相問好。

李潯回了家。

長樂腦袋貼他肩上,被李潯抱著進門,在外面玩了一天,困得怏怏。

到后面小女孩騎驢也不覺得興奮了,小腦袋一點一點,快要從青驢上栽下來,李潯無法,只好自己抱她回來。

把妹子安置好,谷九遞過一張請?zhí)?

“郎君,太尉府明日設(shè)宴,邀您過去。”

……

……

太尉府已經(jīng)拆了中秋搭的彩棚,依然蔭涼,綠意蔥蘢,珍貴的禽鳥藏在葉間,只看得到藍白五光流轉(zhuǎn)的尾羽。

水塘里鯉魚躍出水面,發(fā)出啪嗒的響聲。

李潯收回視線。

高堯輔招手叫來下人:“把這鳥捉下來殺了,中午給李郎君加一道菜。”

“錦鯉也撈出來,做個燒魚給李郎君享用。”

說完,他看向李潯,自己這個汴京有名的花花太歲親自作陪,看這人還有什么不滿。

李潯側(cè)過頭:“高衙內(nèi)不必如此,我不是荊軻,你也不是燕太子丹。”

高堯輔哈哈大笑。

“用得著荊軻刺秦么,不過是想與君交好。中秋那日,你我二人第一回見面,就覺得李郎君氣度不凡,卓爾不群。”

“聽說教坊司新來了幾個妓子,有兩個年歲小,看著還青澀得很,不如我?guī)闱魄啤!?

他擠眉弄眼,眼下的青斑更加突出。

高堯輔隨手撿起一塊鋪在樹下的石頭,砸進了水池里。

石頭激出一層大水花,沒能在水面上跳起來。

皇帝新愛好是打水漂,高堯輔自詡浪子班頭,是汴京城里最出名的花花太歲,當然也要玩起來。

玩的不好,那是應(yīng)該的,因為官家玩得也不好。

高堯輔心想,到時候讓朱沖父子從浙江多運些水漂石,給他勻一份,好好練著。

他撿起兩塊石頭,讓李潯也試試。

李潯顛了顛,找個角度,也甩了出去。石頭在水面上略跳了一輪,也沉進水塘。

高堯輔笑說:“你這砸石頭的天賦倒是比我要好些。”

兩個人進到室內(nèi),高堯輔叫來府上的樂工,讓他們坐在角落彈琵琶吹羌笛,時不時拍打腰間小鼓。

樂聲陣陣,室內(nèi)熏著名貴的香,這是對待客人隆重的禮節(jié)。

“我爹要再等一會才回來。”

高堯輔笑嘻嘻地說,“他讓我和你探探口風(fēng),明日就要御前比試了,不知李潯你有什么主意?”

李潯抬起眼睛:“你們想怎么做?”

高堯輔眼下的青斑笑起來的時候格外突出,像是陰冷的蛇。

他說:“法子很簡單,不要你做什么,蹴鞠社該贏就讓他們贏。”

“我請李郎君過來這一趟,主要是彼此心里通個氣,不要做不相干的事,我們好好賽過一場,不要傷了和氣。”

“他推你出來做頂缸,自己在后頭養(yǎng)病,事辦的不地道。”

高衙內(nèi)說得誠心實意,設(shè)身處地考慮李潯的難處。

如果這番話是對別的年輕太學(xué)生說的,對方一準相信,感激涕零。

李潯沉默,也一副沉思的模樣。

“蔡攸向來是個霸道的,你在他身邊不好不做事,我明白。你同樣不想明日比試賽的難堪,這些我都明白。”

“請你來就是希望把話說清,這差事做出來得罪人,但我爹不會怪你。”

琵琶一聲聲撥動,高衙內(nèi)叫人坐到李潯身邊。

年輕的樂女抱著琵琶,甲片輕輕撥弄長弦,聲如亂瓊碎玉。

高堯輔摟著自己身邊的小唱歌女:“不管這些話你有沒有聽進去,這位琵琶娘子我沒碰過,就跟你一起回家……我說了這么多,你明白了么?”

李潯搖頭,他不會帶一個別人的眼線回家。

他開口,聲音很輕:“我明白的你意思,你在招攬我。”

高堯輔笑了起來,眼下的青斑也越發(fā)猙獰。

一旁的歌女瞧見了。聲音頓了一瞬,又慌忙接上唱曲,不安低下頭,露出細白纖長的頸子,避開不看對方的側(cè)臉。

高衙內(nèi)點頭:“你知道就好,蔡攸能給你的,高家也能給你。”

李潯想了想,說:“我回去想想。明日比試的事,會照常做下去。”

死死盯著對方安靜如湖水的眼睛,看不出李潯在想什么,高堯輔漸漸顯出笑容,認真道:

“我信李郎君是個人物,也賭你能贏。”

樂聲飄飄,夾雜著不知愁苦的小唱,聲音清越婉轉(zhuǎn),飄飄揚揚。

仆從和婢女一道道布菜,高堯輔請李潯移步到餐桌,這個時候,從門外傳來腳步聲和下人行禮的聲音。

高俅回來了。

高太尉進到室內(nèi),看見李潯先寒暄了一番,接著去后院換了身衣裳,穿了件家常便衣。

出來拍了拍李潯的肩膀。

“好兒郎!”

主家到場,婢子把最后的菜品上齊,正式開宴。

高俅坐在主位,年輕婢子在旁服侍。

他笑著對李潯說:“堯輔莽撞,希望沒有沖撞到你。”

他說:“今日朝堂上好生熱鬧,堯輔是我親子,你跟堯輔歲數(shù)也差不多大,我也當子侄看待,就和你們說一說,權(quán)當提個醒,以后莫要惹到御史臺。”

他說著話,夾菜的速度卻不見慢,還有功夫摸一把婢子的手。

“薛昂這老精賊為兒孫奔波,偏就這么巧,他剛離開江寧沒多久,當?shù)鼐捅┌l(fā)了山洪,這什么運道。”

“今日御史痛陳薛昂所犯二十一條錯事。”

“說他為官不誠,一派私心。誤了江寧洪災(zāi)鎮(zhèn)撫的大事,致使發(fā)現(xiàn)的時候山洪已經(jīng)勢大,洪流翻滾之處,民死過半。”

高俅太尉回想起那些牙尖嘴利的殿上御史,搖了搖頭。

高堯輔舉著筷子,邊吃邊說:

“這幫御史都屬禿鷲的,見到肉腥就咬死不放,薛昂那老東西怎么被他們抓到把柄,真夠倒霉的。”

高俅瞧了一眼聽他們說話的李潯,感慨:“天要絕人路,哪還會留下出口?”

高堯輔問:“爹,那薛昂如何發(fā)落?”

“罪是定下來了,朝廷派人押著他撫恤災(zāi)民,等洪災(zāi)結(jié)束后再發(fā)落。”

高俅說:“死了上千人,連我聽著都心驚。”

高堯輔埋頭吃飯,笑了笑。

他爹什么都好,就是戲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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