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別吵啦
- 大宋:從死囚到開國皇帝
- 李清炯
- 2126字
- 2024-07-15 18:35:00
“小的們都是軍漢,不怕吃苦,十幾個人睡一間房,擠一擠從沒覺得委屈。”
那禁軍跪著說:“但大伙兒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同屋有個小子餓的腳軟,修房頂?shù)臅r候從頂上摔下來,后背豁出一尺多長的口子。”
“我們湊不上藥錢,現(xiàn)在人都燒糊涂了……小的們想能吃上飽飯。”
皇帝看向高家父子:“可有此事?”
高俅和高堯輔都跪了下來,一起跪著的還有所有高家的童仆。
高堯輔跪在地上,陰森盯著那幫禁軍,像是要用目光把皮刮下來。
他一字一句說:“我家每日只給這些軍漢供中午的餐食,按照每人每餐,二十錢算賬,只有多的,從沒有少的。”
“小臣想著,這些軍漢自己還有月俸,就沒給他們供第二頓飯,他們上街自己買吃的,還能吃的更香。”
“吃不上飽飯,小臣實在是不能同意。”
高衙內把他們的臉一一記在心里,尤其是跪出來的那個。
皇帝心不在焉點了點頭,似乎覺得說的在理。
“那為何他們都餓著肚子?”
高俅跪著,佝僂的可憐。
高俅:“這事臣能夠回答官家,禁軍們有的去外邊拆橋運花石綱,中午回府比別人要晚上兩刻,廚房預備的飯都被別人吃完了,臣是吩咐過廚房多做一些,沒想到還是不夠。”
他躬下腰,五體投地磕頭:“是臣做的不是,請官家責罰。”
皇帝頗為有趣的瞧著高愛卿趴在地上,像個猢猻。
蔡二在一旁,拱了拱手,吸引皇上的注意。
他說:“幾百個兵一起用餐,分量著實難以把握。”
“初一那日臣家里舉辦詩會,灶房那邊都不可避免損耗一半以上,聽說,若不是預備了足足兩倍的份量,險些都讓來客吃不飽飯。”
蔡二:“官家,詩會的宴席人還算少的,賓客和他們的仆從加起來也只二三百人,所供的不過是一頓飯。太尉府上八九百個兵一齊嚼用,讓他們吃上一個月,這里頭的損耗就更難以估量。”
官家聽完,沒說對不對,問:
“受傷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在太尉府受的傷,怎么你們沒出醫(yī)藥錢?”
高俅恭恭敬敬跪著,聲音踏實又沉穩(wěn),像每一個為朝廷嘔心瀝血的老臣。
“軍頭司撥了這幫軍士病起來的藥費,從七月天晴以后,日頭一天天酷熱起來,這些人運花崗石也好,修園子也好,都正趕上了伏天。”
“為了防止他們中暑,又為了不耽誤官家出行,能在中秋之前加緊趕出來,臣讓人從這筆預算里抽調,去熟藥所買了一些清涼解暑的藥物,又藥鋪和藥農們收了解暑的藥材。”
“軍頭司的預算不夠,臣又讓人從府上貼補一半,讓家里的廚娘熬藥給他們喝。”
高俅抬起頭,目光看向那頭磕破的禁軍。
他沉聲問:“臣想問這些禁軍一句話,你們是否喝到了藥水?”
一個人的傷病,和禁軍幾百人的健康,皇帝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
穿著紅衣的禁軍站在一起,三三兩兩有人說:“……喝到了。”
高俅跪著,仰頭看向皇上,眼淚盈眶。
“臣確實有缺漏之處,無人上報,臣和犬子不知有人傷的如此之重。臣回去就問那一隊的禁軍管事。”
他匍匐在地上,告罪說。
皇帝嘆氣,一下子興味索然。
他擺擺手,還是仁厚地讓內侍把人扶起來:“做事哪有容易的,高卿起來罷。”
相比之下。
那得了頭名,從人群中站出來的禁軍不善言辭。
他只一下下用力磕著頭,對著橋上的磚石紅了眼睛。
皇帝看著無聊:“是個英勇的漢子,把他扶起來。”
那軍漢被用力拉起來,抬起一張黑紅的臉,額頭上青青紫紫,已經磕出了血。
十幾米外。
“彥崖,彥崖……”白子興小聲叫了種彥崖幾句,都沒反應,不知對方在想什么。
種彥崖遙遙看著那禁軍被拽起來,他面容像鐵一樣堅硬,沒有任何表情。
繃著臉,看不出情緒,只有袖子下攥著的拳頭在顫抖。
皇帝勉強分出幾分耐心,問:“你們勝了這場,又跪了半天,想要什么獎賞?”
“我們是武人,得勝是應該的,不要什么賞賜,只求官家……”
禁軍們互相對視了幾眼,忽地一齊跪下來。
“大膽!”高堯怒喝。
他扶著父親,“你們有什么要求,直接說就是,何必齊刷刷跪下去,是想要逼迫誰?”
禁軍們七嘴八舌說話,嘈嘈雜雜了一會兒。
一個人抬起頭,大聲說:“我們不想再當誰的役夫,連肚子也吃不飽!”
高堯輔目光嚴厲,一寸寸盯著掃過他們的臉。
“我算是看清楚了,你們是早有預謀的,是誰在背后指引你們?是誰,讓你們在官家面前下跪的?”
“你們要誣陷我爹,還要壞了官家的名聲!”
皇帝皺起眉。
一旁侍候的梁師成心知肚明,官家已經極為不悅。
原本官家出來這趟就是為了看樂子,沒想到現(xiàn)在都快被當成樂子看了。
他使了使眼色,旁邊的人就下去清場。
梁師成是宦官,嗓音放的很輕柔:“你們有什么委屈,官家就在這,官家是開明之君,是明君,你們說就是,都起來,用不著跪來跪去。”
同樣是跪下,因為得了賞賜而跪下謝恩,和現(xiàn)在這樣,跪著逼官家做決斷,完全不同。
那禁軍回想著兄弟們一起的議論,勇氣從骨頭里抽出來。
深深吸了一口氣,脫下上衣,袒露胸膛,上面鞭傷清晰可見。
他跪得筆直:“小人已經有半年沒去兵營,有半年沒操練過。我們不愿給人當役夫當奴隸使喚,成日幫人修房頂修宅子,做慢了還要挨鞭子抽。”
“我們是大宋的禁軍,是官家的禁軍,不是誰的私奴。”
梁師成站在皇帝身后,柔聲問:“你是哪個番號的,叫什么名字?”
“小人在御龍弩直,小人叫孟駿。孔孟之道的孟,駿馬的駿。”
高衙內冷笑一聲:“禁軍就是禁軍,沒人把你們當私奴,也沒人攔著不讓你去操練。你們這么跪著是逼迫我,還是逼迫官家?”
說到最后一句,他已經是極不客氣。
“堯輔!”高俅低聲呵斥兒子。
“別吵啦。”趙官家隨手把手串摘下來,一顆顆彈出去,在汴河上打水漂,“別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