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服務員把飯菜端上桌，孫國明剛想動筷子，被張一謀攔住，他做為四人里的老大哥，開口說道。
“等會再吃，大家把酒杯端起來，先走一個。”
碰完杯后，幾個人動筷開吃，平時學校里大家吃得都是白菜豆腐的，偶爾才會有點肉菜，就這，去得晚了還搶不到。
“方源，這次和香江劇組一起拍戲，都有什么收獲，說來聽聽？”
吃到一半，張一謀停下筷子，開口問道，他雖然對功夫電影不屑一顧，但對香江劇組的運作方式，很感興趣。
“收獲嗎？”
方源撓了撓頭，略微思索道。
“香江的劇組更像是一個團隊，導演身邊的攝影，化妝，武術指導這些人，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老人，默契度很高，往往導演一個眼神，下面的人就知道他要什么。”
“還有就是，這遇到的這個香江導演，拍戲的時候不像我們大陸，連個完整的劇本臺詞都沒有，每天演員演戲要用到的臺詞，都是當天早上才發到演員的手里。”
“啊，連個完整的劇本都沒有，那這樣導演就不怕把電影砸了，上面領導批評他嗎？”
張一謀和顧常衛聽到這里，嚇了一跳。
拍電影連個完整的劇本都沒有，這簡直是對電影拍攝的不負責任，內地導演還沒聽過有誰敢這么做，香江的導演竟敢這玩。
方源搖了搖頭，“這倒不會，我曾經和劇組攝影師聊過，好像他們香江那里的導演，很多都是這樣拍的。
他們那里的導演不像我們這里，都是科班出身，受過正規的導演教學。很多人都是從片場底層，一步步做上來成為導演的，實踐知識很豐富，有的導演只管拍文戲，有的導演只拍功夫戲，各有所長。”
“比如像《少林寺》這部戲的導演張新炎，他以前就拍了七、八部武俠電影，這種題材的電影拍得多了，他也是應該是有一套固定的套路，所以拍起來也得心應手。”
“呃。”
“原來是這樣。”
張一謀和顧常衛若有所思，點點頭。
“還有，他們劇組的人都十分專業，比如這次拍功夫戲，就有專門的武術指導，和演員替身。”
“演員替身？”顧常衛迷惑。
“拍攝動作電影的時候，有些動作很危險，所以需要一些替身來完成這些動作。”
方源略微解釋了一下，都是搞電影這一行，顧常衛和張一謀一聽，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國明，你別光急著吃呀，也說兩句。”
“說，說什么……。”
孫國明嘴里鼓鼓囊囊的，說話也含糊不清，他只顧著一門心思對付桌子上的菜了，根本沒注意到方源他們三個人剛才在聊什么。
“就說說我們攝影師的責任是什么？”
孫國明用手背抹了下油乎乎的嘴巴，：“攝影師還有什么責任，不就是拿個攝影機，導演讓拍什么，咱就拍什么唄。”
方源笑罵道，“就這，虧你是電影學院攝影系畢業的，說出去也不怕丟人。”
“這有什么可丟人的，話糙理不糙，咱們攝影這一行，到了單位里面，你就是干得再好，一個月照樣還不是只拿400大毛。”
孫國明不以為意，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老顧，你呢？”
“我覺得攝影師的責任，就是忠于劇本，理解導演的意圖。”
顧常衛不擅長酒量，幾杯酒下肚，早已是滿面通紅。
“謀子哥，你呢，你覺得攝影師的責任是什么？”
“我呀，我覺得攝影師不但要知道導演想要什么，還要有自己的思想，導演的想法只是一個大概的方向，具體的細節就要靠攝影師來掌控。
而且在電影畫面的構圖，和色彩上面，攝影師要比起導演來，要更有發言權。”
“你們想的這些，都太理想化了。”孫國明冷不丁插嘴道。
“咱們這些攝影系學生，畢業之后就算有電影廠肯要，每個電影廠一年才幾部電影的配額，電影廠里攝影組那么多老前輩，怎么會輪得到我們這些剛畢業的攝影新人。”
“想成為一個正式攝影師，怎么著也得在電影廠里熬個七、八年時間吧，等到那時候，再談什么理想，什么構圖，色彩吧。”
孫國明的一番話，頓時說得方源幾個人沉默了下來。
雖然他這次又開啟了毒舌，但卻說出了現在電影廠里存在的事實。
他們這這幾個電影學院78級攝影系的學生，一年之后就要面臨分配的問題，畢業被分到電影制片廠，真說不好什么時候才會有出頭之日。
幾個人酒足飯飽，又在女服務員殺人的眼光之下，硬撐著坐了半個小時，醒了醒酒，才向學校走去。
今天是學生返校的日子，要是被學校的領導，老師看到自己這群人，一個個喝得臉紅肚子粗的，畢竟有點說不過去。
剛進校門，就看到學校辦公樓門口，亂哄哄的圍了一大圈人，最里面是導演班的幾個學生。
“走，看看是什么事？”張一謀也來了興趣。
“方源，你們快過來，有好消息。”
人群中伸出一只手臂，沖方源他們幾個人搖晃著，不用看光聽聲音就知道，又是謝元這個顯眼包。
方源開口問道，：“大家都圍在這里干什么？”
“今年咱們學校的青年電影廠，下半年不是要再拍兩部電影嗎。”謝元興奮的說道。
謝元口中所說的這個青年電影廠，是電影學院的附屬單位，除了要配合學校的教學計劃，完成學生的影片創作和實習。
這個電影廠每年還有四、五部的電影指標，用到的演員和劇組成員，也是在學院里學生里面找。
“這算什么好消息，往年不都是這樣嗎？”張一謀疑惑的問道，
據他所知，今年上半年，青年電影廠拍了兩部電影《沙鷗》和《鄰居》。下半年再拍兩部，不是挺正常的事嗎。
“這次不一樣，今年放暑假之前，導演系的王主任，讓他們導演班的學生在暑假期間，每人準備一個劇本，這次拍攝的兩部電影，就由這些劇本里擇優錄取。”
“我怎么不知道這事？”方源有點納悶。
“你不是暑假之前，就去山里拍戲了嗎？”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