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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文華講學

  • 泰昌新明
  • 凌空釋啊
  • 4363字
  • 2024-07-06 22:00:52

明萬歷二十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宜見貴,忌出行。

這天清早,王恭妃便命貼身太監王安,去將還在熟睡中的朱常洛喚醒。

眼見天還不亮,朱常洛心中泛起思緒,古代皇子讀書就要如此清苦的嗎?自己雖然已經是年近十三歲的身子,雖然已經來到這里幾日,但若以后每日天天都要這個時辰起床,那比殺了他還難受,無奈只能搖晃著爬起身,任由貼身侍女給自己穿著今日講學的衣服。

王安恭敬地說道“殿下,今日講學第一天,恭妃娘娘特地命奴婢前來,殿下應提早前往文華殿,等候講官前來。”

朱常洛只能無奈地點點頭,在吃下王恭妃命人,早已提前準備好的早膳之后,朱常洛就在眾人的簇擁之下,前往文華殿。

文華殿始建于明初,位于外朝協和門以東,與武英殿東西遙對。其位于紫禁城東部,并曾一度作為“太子視事之所”,“五行說”東方屬木,色為綠,表示生長,故太子使用的宮殿屋頂覆綠色琉璃瓦。萬歷即位之初,也曾在文華殿學習,文華殿也是舉辦經筵之地,但自萬歷罷朝以來,文華殿荒廢已有一段時間。此次萬歷皇帝下旨準許皇長子朱常洛出閣讀書之后,工部連夜清理修繕了一番,終于能夠讓朱常洛較為固定的場所讀書。

第一天的講官是焦竑(hong),字弱侯,號澹園,南京江寧人。萬歷十七年以殿試第一成為翰林院修撰,埋頭研究國朝典章,他博覽群書,善為古文,典正馴雅,是一位卓然名家,更重要的是焦竑是“泰州學派”的重要一員,而“泰州學派”則繼承了陽明心學的衣缽。

朱常洛,端坐在書案之前,今天的所講的經義早已攤開。

焦竑躬身行禮之后說道“殿下,今日一講,由微臣來講授。”

朱常洛也起身向焦竑行禮“勞煩焦師傅了,請開始今日講解吧。”

焦竑施施然答道“是,殿下。”

今日作為皇長子出閣教學的第一課,焦竑也做了充足的準備,加上他本就是萬歷十七年的狀元,各種典故自然也是熟稔,通過焦竑的旁征博引,牢牢地將朱常洛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前世朱常洛,曾經多次參加過由組織部門、高校牽頭組織的封閉培訓,而今天聽到焦竑的講解,卻又是另一番風味,不由地他的思緒也開始隨著焦竑的講解而深入其中。

課程講解過半,中途休息期間。

朱常洛與焦竑又開始攀談起來

焦竑問道“殿下,今日所講的巧言亂德章,可有什么不解之處?”

朱常洛立即正身問道“何以謂之亂德?請焦師傅講解。”

焦竑解釋道“以是為非,以非為是,即是亂德。”

朱常洛巧言亂德章的理解也僅僅只是一鱗半爪,但是前世多年學習和官場的錘煉,使他脫口而出“亂德,亂德即是顛倒是非!”

焦竑聽完朱常洛的回答,贊不絕口地說“殿下天資聰穎,概括的切中要害,顛倒是非即是亂德,只是不知近日可曾聽聞過欽天監監證貝琳之事。”

朱常洛略顯疑惑地看向焦竑“欽天監監證貝琳?”

焦竑想來朱常洛久居深宮,外廷發生的種種事件,不可能很及時,傳到朱常洛的耳中,便向朱常洛解釋道“欽天監監證貝琳前日上奏,說京師附近有飛星墜地,此為上天示警,請陛下早立國本,內閣轉呈司禮監后,陛下龍顏大怒,將貝琳抓入詔獄之中,不久貝琳的死訊即傳來。”

朱常洛聽完焦竑的講述,心中不由得唏噓感慨,一方面是飛星之事,如果沒有所謂的“飛星墜地”之事,自己也不會穿越到這萬歷朝來。

另一方面是,焦竑所講述的欽天監貝琳之事,使得朱常洛回想起來,萬歷朝延續十數年“國本之爭”,這場“國本之爭”,是萬歷皇帝同文官集團之間的戰爭,萬歷皇帝為了迫使文官集團在立儲這一問題上做出讓步,先后撤換了申時行等多位閣臣,貶謫了數百位官員。他不惜通過不再任免官員的方式,任由朝中的職位出現空缺,大明朝堂只能堪堪維持,呈現出了青黃不接的態勢。

等朱常洛好容易媳婦熬成婆,繼位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選拔官員,充任空缺。

想到這里,朱常洛便說道“貝琳真是肱骨之臣,國之棟梁,若我能榮登大寶,定會善待貝琳的家人。焦師傅,我還有一事,想向焦師傅請教。”

焦竑答道“請殿下明示。”

朱常洛發問道“焦師傅,如何看待我父皇?”

焦竑聽后,神色一緊“不知殿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朱常洛眼見焦竑神情嚴肅,便讓王安屏退了左右,王安也退出殿外等候,“好了,焦師傅這下可以好好給我講講真話和假話了。”

焦竑沉聲說著“殿下,這假話便是,當今圣上文治武功遠勝世宗一朝,圣上在位二十余年,任命張太岳推行一條鞭法,太倉庫存銀遠勝從前,不久前寧夏之戰,平定哱拜之亂,打出了我大明的國威,使西北邊境重獲安定。”

朱常洛擺擺手說道“焦師傅,我讓王安屏退左右,可不是來聽焦師傅的假話的。”

焦竑繼續答道“殿下真想聽一聽臣的肺腑之言?”

朱常洛同樣神色堅毅地看向焦竑。

焦竑感受到朱常洛的目光之后便說道“殿下這假話便是,大明眼下其實已經危機四伏,以國本為例,圣上對鄭貴妃青睞有佳,在殿下母親王恭妃誕下殿下之后,遲遲不能受封為妃,可圣上在鄭貴妃在誕下一子后,就即刻從妃進為了貴妃,就可見一二。

申閣老主持內閣時,勉力維持朝政,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一樣,既要揣測圣意,又要面對朝堂袞袞諸公,他是左右為難,既不能失了圣心,重蹈張太岳的覆轍,所以他小心謹慎,對待朝臣他同樣盡心盡力,所以他廢棄了考成法。

可如今的朝局又是如何的呢?換了一位王閣老作新的受氣的小媳婦,可圣上對于國本之事,依舊是老樣子,臣雖不知道,是何緣由讓圣上準許殿下出閣讀書,但這個緣由肯定不會是來自于外廷,若外廷言官們說話有用,又何至于讓殿下到了十二歲才出閣讀書?”

朱常洛神色平靜地說道“我來解釋焦師傅聽,此次圣上準許我出閣讀書,是不久前我前往慈寧宮,向我皇祖母慈圣李太后求了好半天,這才有了讓我出閣讀書的旨意。”

焦竑聽完朱常洛的解釋,不由地也激動起來“蒼天有眼,慈圣李太后仁德,國本有望,大明幸甚,大明幸甚。”

朱常洛繼續說著“焦師傅,聽完你今日所講,我同樣也是感慨萬千。國朝已立二百年有余,朝局敗壞如此,孰是孰非向來自在人心之中,國本之爭亦是如此,即便是父皇也不能阻止。”

焦竑看著如此果決的朱常洛怔了怔神,今日所見的皇長子,與平常自己在翰林院中,聽到的怯弱,膽小的皇長子截然不同,舉手投足之間,一股果決,堅毅之感油然而生。

朱常洛問道“焦師傅,可愿意幫我?我雖是總角之年,可較之父皇十歲繼位大寶,還差的遠,今后還有許多事情,都需要焦師傅指點一二。”

焦竑立即跪倒在地,沉聲說道“臣萬死不辭。”

看到焦竑答應了自己,朱常洛內心不由地樂開了花,想來也是自己身上散發的王霸之氣,將焦竑所折服,自己的身邊也算是有了一位智囊型的人物。

朱常洛立即三步并兩步走到焦竑近前,將他扶起“快快請起,焦師傅。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您是我的講師,今后還焦師傅對我嚴加教導,切莫日后我再墮了老師的名聲。”

焦竑聽完,便哈哈大笑著說著“這是一定。”

朱常洛便喊來王安,讓左右入內,而焦竑則繼續著講課,只是自這一刻起焦竑、朱常洛之間的好似有了默契一般。

.........

轉眼時間來到了晌午。

朱常洛的肚子傳來了咕咕叫的聲音,自己在機關單位多年來養成的“準時胃”,正所謂干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正巧,今日的經義已經講完了。

焦竑躬身行禮道“殿下,今日的講義已經全部講完,請殿下回宮之后勤加復習,臣明日會考教殿下。”

朱常洛輕聲歡呼一聲“是,今日有勞焦師傅了。”說罷,便起身準備沖出殿外,但走到一半的時候,他發現焦竑并沒有準備離開,就有點好奇的問“焦師傅,今日的課已經將畢了,為何你還不離開呢?”

此時,朱常洛的大伴兒王安,拉了拉朱常洛的衣角,走到近前,抬手遮住嘴巴,輕聲在朱常洛的耳邊說道“殿下,請隨奴婢前來。”

二人走到了文華殿外不遠處,朱常洛狐疑地看向王安“大伴兒,你這是何意?有什么話不能當著焦師傅的面講?而且我剛才問的也不是什么框外的問題吧?”

王安苦著臉解釋道“回殿下,按我大明朝成例,講官講完每日的課之后,都會給講官賞賜一些銀幣,筆墨,乃至節錢之賜,至于酒飯也會賞賜,甚至比往常的酒飯更要精致一些,可這些.....可這些.....圣上的圣旨里根本沒有提及,奴婢以為文華殿這邊已經準備好了,可是剛才小黃門告訴奴婢,這些東西根本就沒有準備。殿下這可如何是好?”

朱常洛聽完王安的解釋,心里也隨之一苦,差點也吐出一口老血,自己的這個“坑孩兒”父皇萬歷到底是有多不喜歡自己這個皇長子,昨日的圣旨里不才將自己一頓夸嗎?果然不能聽他說什么,而是要看他干什么。朱常洛心里已經開始問候萬歷了。

他只能無奈的解下,自己貼身佩戴的玉佩,對著王安說“大伴兒,你看這個可能當賞賜焦師傅之物?”

王安連忙制止,朱常洛道“殿下,使不得,使不得呀,這是殿下自小就貼身佩戴的玉佩,豈能如此隨意的就賞出去。”

朱常洛說道“無妨,焦師傅是我的師傅,今日又是第一次講課,走吧,隨我去見焦師傅。”

片刻

朱常洛將玉佩遞給焦竑,向焦竑解釋道“焦師傅,我剛才聽王安那個奴才跟我說,每次講官講完課之后,按照成例,都會賞賜一些貴重之物和精致飯食,我也沒來得及準備,這枚玉佩是我的貼身玉佩,便賞賜給焦師傅。”

焦竑聽完之后,便明白了其中的內情,照理這個講官講完之后的賞賜乃至酒食,都是需要由宮中出的,可是這次偏偏是由朱常洛這個皇長子來親自賞賜自己,十有八九是萬歷皇帝,準許朱常洛出閣讀書,卻故意不準備這些賞賜之物與酒食。

他便不由地哈哈哈大笑起來。

朱常洛略微有些疑惑地望向焦竑,焦竑笑著調侃說“臣之前當秀才的時候,每年都會有不下六十金的銀子,且有專門的食館供養,吃食雖不是山珍海味,可也堪稱珍饈美味。而今做了皇家講師,每天五更便要起床,步行數里入宮,若非殿下今日賞賜,只怕是我這個老秀才都不如當年那個小秀才嘍。”

聽完焦竑的話,朱常洛微微發窘,“焦師傅,放寬心,我即刻給父皇上奏。”

焦竑擺擺手說“不必了殿下,你我師徒一場,銀錢酒食這等身外之物又豈是我所貪戀的。”

朱常洛聽完,內心稍安,但也暗暗下定決心要找出一條致富之路,可以說很長一段時間,這自己這個便宜父皇是指望不上的。

就在這時,傳來了王安急切的呼喊聲“殿下,殿下大事不好了。”

朱常洛問王安“出了什么事,慌里慌張的?”

王安答道“殿下,快隨奴婢回景陽宮看看吧,娘娘...娘娘那邊出事了!”

聽完朱常洛臉色大變,對著焦竑行禮后,便隨著王安匆匆地向著景陽宮走去。

注釋1余友劉幼安當直。既敷衍畢。從容進曰。請問殿下。何似謂之亂德。朗然答曰。顛倒是非。蓋化詞臣之句而栗括之。更覺明切。退相語。以為真天縱不可及也。《涌幢小品》卷1《出閣》。

注釋2進講既畢。必奉玉音賜酒飯。所賜比常宴最為精腆。非時橫賜。又不與焉。此儒者際遇之極榮也。后講官從便。自攜食磕。光祿寺折送。其數不少。乃二十二年之講。裁減不及錢許。幼安常笑曰。我輩初做秀才時。館谷每歲束修不下五六十金。又受人非常供養。今為皇帝家館師。歲剛得三十金。自食其食。每五鼓起身。步行數里。黎明講書。備極勞苦。果然老秀才不及小秀才也。又言。大暑。侵晨天氣涼。出入猶便。大寒。沖風。幾于裂膚。至先朝銀幣、筆墨、節錢之賜。絕響。端午節不見一扇。圣上教子。可謂極嚴極儉者。《涌幢小品》卷1《出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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