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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余波未平

“上書請辭?“萬歷皇帝問道。

“是,主子,今兒一早王家屏就攔住奴才,說準備請辭,望主子恩準。”張誠回答道。

“他以為內閣首輔,是他說當就當說辭就辭的嗎!”萬歷皇帝的調門兒不由地升高了幾分。

“好,好,好,朝中大臣攻訐朕,現在就連內閣首輔也要棄朕而去,朕這個孤家寡人是當定了是嗎?!”這幾日朝中的亂象已經使萬歷皇帝焦頭爛額,如今王家屏準備請辭,更是極大地刺激了萬歷皇帝的神經。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奴才想王閣老并非真的要棄主子而去,恐怕他是想面見圣上,才想以辭職上疏為理由,以此豈見天顏。”張誠揣測著說道。

“想見朕?去歲冬天不就已經見過朕了嗎?”萬歷皇帝不愧是久居宮中之人,半年多之前的覲見,他竟然還有印象。

萬歷皇帝思索一陣之后,便命張誠說道“這樣,你拿著朕的手諭親自交給王閣老。”

“是。”張誠領命而去。

不多時,張誠就來到了內閣。

“閣老,閣老,圣上的手諭。”張誠對王家屏說著,便將萬歷皇帝的手諭拿了出來。

“卿為首臣,既知朕心,又何避怨?亦來迫朕!”

看到萬歷皇帝的手諭之后,王家屏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朝中對于國本之事的議論早已甚囂塵上,而他一人在首輔的位置上苦苦支撐,面對洶涌的朝臣們,即便王家屏宦海沉浮三十余年,但仍無招架之力。

而萬歷皇帝則不明白王家屏的處境,認為王家屏早已知道萬歷皇帝的心意,卻仍然用辭職來要挾皇帝。

面對這種兩難的境地,王家屏進也不得,退也不得,左右為難。

“張公公,你去回稟圣上,臣王家屏想親自面圣,望圣上恩準。”王家屏此時心中一橫,仍然堅持要親自面見萬歷皇帝。

張誠見王家屏看完萬歷皇帝的手諭之后仍然堅持要面見,便也不再多說些什么“閣老,我想你也深知圣上是怎樣的脾氣,我可以去試試,但閣老千萬別抱太大希望。”

“有勞張公公了。”說完,王家屏便準備向張誠行禮。

張誠趕忙拉住王家屏,“可使不得呀,閣老,您這是要折煞我了。”之后便匆匆回宮稟告萬歷皇帝。

“主子,王閣老堅持要親自面見主子。”張誠說道。

“還要面見朕?王閣老今天也是一個拗相公啊。”萬歷皇帝沒有想到王家屏看到自己的手諭之后仍然堅持要面見自己。

“主子,要不您就見見王閣老吧。”張誠也開口勸道。

“哦?怎么連你也勸起朕了?王閣老是給你了什么好處了,讓你這樣替他說話?”張誠的話反而讓萬歷皇帝警覺了起來。

張誠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帶著哭腔說著“主子,奴才沒有收過王閣老半點好處,奴才只是見閣老在外廷拼命維護皇上,這幾日已為此事忙白了頭發,心中覺得閣老甚是不易,所以才替他說了幾句。”

萬歷皇帝聽完張誠的解釋之后,覺得張誠說得也有些道理,便不再追究,“起來吧,朕知道你一直實心辦事,朕在皇極殿等王閣老,你去請王閣老來見朕。”

一聽到萬歷皇帝要見王家屏,張誠也不由地高興了起來,“是,主子,奴才這就去傳王閣老。”

張誠匆匆地走到內閣。

“閣老,閣老,圣上要面見閣老。”張誠趕忙告知王家屏。

“真的?”王家屏對于這個消息也有點不敢相信。以萬歷皇帝的性格,能夠讓他當天就接見朝臣已經算破天荒之舉了。

張誠看到王家屏猶疑地樣子“真的,真的。閣老,圣上就在皇極殿等您。”

“好,張公公請速帶我去皇極殿。”聽到張誠十分確定的告訴王家屏這個消息之后,王家屏也興奮了起來。

……

皇極殿。

“王閣老,請在殿外稍待,我去通稟圣上。”張誠領著王家屏走到了皇極殿殿外。

“好。”王家屏點頭。

“主子,奴才將王閣老帶來了。”張誠向萬歷皇帝稟告著。

“好,請他進來吧。”萬歷皇帝吩咐道。

“臣王家屏,叩見圣上。”王家屏進入殿內之后,便叩頭行禮。

“王閣老平身,愛卿如此堅持要見朕,所為何事?”萬歷皇帝問道。

“臣有些肺腑之言,想說與圣上。”王家屏說道。

“圣上命臣為內閣首輔,將國家之事托付給臣,臣成為內閣首輔日子雖然不長,朝中內外事務已經有了頭緒,但有一事,朝中議論紛紛。”

“何事?”萬歷皇帝問道。

“冊立一事,朝中爭論不止,也讓圣上受了諸多煩惱,臣心有不甘,因此向圣上呈上密揭,請圣上造作決斷,以安外廷,固我大明江山。”王家屏解釋道。

“朕早已有所打算,朕貴為天子,豈能因他人的言論而輕易動搖?”萬歷皇帝反問道。

“臣亦知道圣上主意已定,但外廷眾臣不知,外廷議論紛紛。臣苦苦支撐,圣上也平白無故受到詆毀。只是臣有一事不明,圣上內心之中還有什么難以抉擇之事?”王家屏問道。

“若有朝一日,皇后誕下嫡子,怎么辦?”萬歷皇帝又將自己之前的理由拉了出來。

王家屏語氣堅決地說著“此事若幾年前尚有可能。可如今皇長子已有十二歲,古往今來,又有幾人十二歲才出閣讀書?好在皇長子聰慧,我聽聞講師對皇長子贊賞有佳。”

萬歷皇帝聽到王家屏對于朱常洛的夸贊并不接茬兒,只是淡淡的說“朕知道了。”

“愛卿,此事當二三年之后再議吧。”說罷,便準備結束談話,準備起身離去。

“今日見到皇上,不知今后何時再見,望皇上考慮臣之諫言,將此事速作決斷,免去諸多煩惱。”王家屏再度跪倒在地上,頭重重地磕了下去。

此時,萬歷皇帝已經走遠,王家屏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

……

王家屏回到府邸之后,思慮再三他準備最后一搏。

便提筆準備再次呈上密揭。

翌日。

張誠恭敬地對著萬歷皇帝說“主子,王閣老又呈上了密揭。”

萬歷皇帝聽過之后不以為意“拿來,朕看看,他王山陰又要唱哪出。”

“臣王家屏再拜,請早立國本。第一,此次召對寂無影響,天下必紛起責難,不是為皇上文過飾非,便是陰持兩端,首鼠觀禍敗。如此,臣即粉身碎骨全家族滅,猶有余辜。”

“第二,臣進入仕途三十余年,一向頗有清名。獨為今春冊立一事未定,而遭外廷笑罵。”

“第三,以十二歲皇長子尚未發蒙,不是臣之誤國又是誰。”

第四,側聞外間有一種議論,以錮寵陰謀,皆歸之皇貴妃,臣恐鄭氏舉族皆不得安寧,臣為此不覺痛心疾首。”

王家屏的這封密揭,依舊懇請萬歷皇帝早立國本,但言辭愈發犀利。一方面他向萬歷皇帝進言,自己為官數十載,而今卻因冊立一事被外廷所恥笑。

另一方面,王家屏的又直指萬歷皇帝的痛點,“十二歲皇子不發蒙”這個責任歸不到他王家屏的身上,同時王家屏又向萬歷皇帝陳述“坊間有傳聞,將萬歷皇帝久不立國本的原因歸結到鄭貴妃的身上。”

“王家屏!他怎么敢!”萬歷皇帝怒不可遏。

“三番五次地忤逆朕,還要將鄭貴妃攪合進來!他這個內閣首輔還想不想干了!”此時,萬歷皇帝的怒意已經暴漲到了最高值。他拿起御筆開始寫了起來,不一會兒寫完之后,就扔給張誠。

“張誠!你去把這個手札拿給王閣老!告訴他,若之后再非議后宮,這個首輔就不要干了!”萬歷皇帝怒吼著。

張誠捧著手札急匆匆地步入內閣。

“閣老!我的閣老,您千萬別再上密揭了。這幾日圣上已經氣得吃不下飯了。”張誠向王家屏說著,說完就將手札拿了出來。

王家屏接過手札,湊巧此時張位也在內閣辦公,王家屏礙于臉面,只得讓張位一同觀看了手札內容。

“王元輔,朕覽卿累次揭帖俱有皇貴妃字,是何說?彼雖屢次進勸,朕亦難允。況祖訓有言:后妃不干預政事。豈可輒而聽信!”

萬歷皇帝對于王家屏所列四點,只選擇最后一點開始大做文章,萬歷皇帝對于鄭貴妃的偏袒可見一斑。

王家屏與張位對視一眼,兩人均是一臉無奈。王家屏無奈是因為萬歷皇帝并沒有對國本之事正面回應,張位無奈則是對于萬歷皇帝如此偏袒鄭貴妃的無奈。

“閣老,這幾日您也消停幾日。”張誠不忘再次提醒王家屏說道。

“張公公,有心了。”王家屏說道。

待張誠走后。

“閣老,圣上如此偏袒鄭貴妃,您給圣上所呈密揭,只提及了鄭貴妃?”張位問王家屏。

“呵呵……老夫的密揭之上所提及并非只有鄭貴妃,可圣上卻只抓住此不放。”王家屏只能苦笑。

張位聽完王家屏的解釋之后長嘆一聲,“哎……”

……

“主子,這兩日朝中又發生了一件大事。”王安對朱常洛說道。

“又發生何事了?”朱常洛這兩日睡得都不好,已經快要被《西游記》的書稿折磨瘋了,但他還是咬牙堅持,畢竟這是他現在僅有的額外收入。

“王閣老單獨同圣上奏對了。”王安沉聲說著

“哦?”朱常洛一聽這個來了興趣,之前“三王并封”一事,王家屏在朝臣之前極力維護萬歷皇帝,雖然朱常洛能夠理解,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且王家屏在史書之中的名聲極佳。雖然他與王家屏未能謀面,但是對這位閣老并沒有特別強烈的反感。

“之后又發生了何事?王閣老,跟圣上說了些什么?”朱常洛好奇地問了起來。

“宮里人說王閣老請早立國本,圣上沒有聽完,就氣沖沖地走了。”王安將自己聽到的消息跟朱常洛講了起來。

“沒想到王閣老為此事如此殫精竭慮。”朱常洛聽完之后感慨的說著。他確實也沒有想到王家屏在“三王并封”之事結束之后,還堅持向萬歷皇帝請求早立國本,甚至要求親自面見萬歷皇帝。

朱常洛不由地開始思索了起來,“三王并封”失敗之后,朝中大臣們將火力對準了王家屏這位當朝閣老。但萬歷皇帝并沒有給予王家屏足夠的支持,這讓王家屏左右為難,迫于形勢,王家屏才不得不急于見到萬歷皇帝。

通過萬歷皇帝氣沖沖地走,可以推斷出萬歷皇帝跟王家屏之間的交談并不是很順暢。當下想來,王家屏的處境應是愈發地艱難了,最壞地情況便是王家屏的這個首輔做不長了。

“大伴兒,王閣老的處境想必很是艱難啊。”朱常洛感嘆著。

“誰說不是呢,都把圣上氣走了呢。”王安不明其中的緣由,隨聲附和著。

朱常洛聽完便問王安“哈哈哈,大伴兒咱倆打個賭如何?”

“殿下,賭什么?”王安問道。

“賭王家屏這個首輔做不長了。”朱常洛成竹在胸。

“不可能吧?殿下,王閣老才接首輔不久,就……”王安疑惑地問著朱常洛。

“那便這樣,我賭王家屏這個首輔做不長了,你賭他不會去職如何?,賭注為二十兩銀子。”朱常洛問王安。

“好!奴才賭了。”王安見朱常洛的興致起來,雖然他仍然不相信王家屏會如此快的去職,但還是參與這個到賭局之中。

“哈哈哈,準備好銀子吧,王大伴兒。”朱常洛見王安答應之后,就朗聲大笑了起來。

……

當晚,王家屏府上。

“閣老,您這次真要上疏向皇上請辭了?”賀爾謙問著。

“是啊,我非眷戀權柄之輩。國本之事,一日不塵埃落地,這朝堂就一日不能安歇。”王家屏感嘆著。

“我走之后,或許皇上,能夠同群臣商議出個章程來。”即便打定主意要走,王家屏仍然放不下國本之事。

“爾謙,去取筆墨來,再送老夫一程。”王家屏囑咐賀爾謙說著。

“是!”

注釋1.王錫爵以壬辰冬至京癸已正月,忽傳有中官持御札至閣下,錫爵獨歸私邸,張位趙志皋隨內相同至王邸禮都諫,張貞觀亦至。錫爵已擬二旨,其一云依明德皇后抱妃子為子故事欲元子拜中宮為母,其二則三王并封。《高子遺書》卷十·并封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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