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發(fā)生重大變故的同時,鄭鴻逵率領的水師戰(zhàn)艦也到達夷陵城。
如今水師和陸軍加起來已經(jīng)有十萬大軍,而且還有三十五艘大型戰(zhàn)船,跟駐守秭歸的大西軍已是勢均力敵。
可即便如此,朱慈烺也沒有急于進軍秭歸,他還在等來自夔州城的消息。
一天過去了,沒有消息。
兩天過去了,沒有消息。
……
直到鄭鴻逵部抵達夷陵五天之后,終于接到秦若微的戰(zhàn)報,夔州城已經(jīng)被明軍拿下了!
與此同時,張獻忠開始收縮秭歸城外部防御兵力,派出輕騎沿著長江西進打探消息,同時把北岸所有渡口的船只都毀了。
種種跡象表明,大西軍已經(jīng)接到夔州失守的消息,張獻忠想退兵了!
朱慈烺等待的戰(zhàn)機,終于到來!
張獻忠糧道和退路被斷,肯定耗不起,退兵是唯一的選擇,只要大西軍一動,自己馬上率軍殺過去!
……
另一邊廂,得知夔州失陷的消息后,張獻忠一怒之下把前來報信的人全部殺了,然而事情已成定局,再惱怒也改變不了事實。
營帳內(nèi),幾盞油燈搖曳不定,映照在張獻忠和其余將領們嚴峻的臉上,增添了幾分局促不安。
巨大的作戰(zhàn)地圖上,山川河流、城池要塞以及敵我雙方的位置標記得密密麻麻,仿佛每一寸土地都承載著生死存亡的重量。
“如今夔州失守,我們的退路已經(jīng)被斷,加上之前堅壁清野收繳來的糧草,也只能再支撐七八天,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對于張獻忠拋出的問題,所有人都習慣性低頭不言,張定國之前就已經(jīng)提醒過他,謹防夔州有失,加強守備力量,但張獻忠沒有聽進去。
“怎么,全啞巴了?汪兆齡你先說!”
汪兆齡局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為今之計,只能走為上策,但明軍主力就在夷陵城虎視眈眈,我們一走他們必定掩殺過來,因此,必須留下一支大軍殿后,掩護皇上撤退!”
張獻忠點點頭,“這一點朕也想到了,那你說,應該留誰下來守城?”
明眼人都知道,這個節(jié)骨眼上,留下來的人必死無疑,張獻忠把這個難題拋給汪兆齡,擺明了要讓他背這個得罪人的黑鍋。
汪兆齡悄悄用余光先后掃了張定國,張文秀,張能奇一眼,三人被他盯得有些發(fā)毛,都不由自主地皺起眉頭來。
“皇上,撫南將軍張文秀智勇雙全用兵如神,若是有他率軍殿后,定能成功拖住明軍,為陛下撤離爭取時間!”
一聽這話,張文秀心里咯噔一下。誰都知道,在這三大將軍里,張定國是最受張獻忠器重的,其次是張能奇,最后才是張文秀。
再加上,自己跟汪兆齡在成都時有舊怨,此刻被他坑一把自然不難理解。
張獻忠拍了拍張文秀的肩膀,頗為語重心長地說,“那就聽汪丞相的!孩兒,現(xiàn)在大軍面臨覆沒之危,是你效命的時候了。”
張文秀嘴角抽動一下,緩了一會才說,“兒臣謹遵圣命,一切都聽父皇的!”
“朕給你一萬人殿后,另外再把城里的老幼婦孺都抓上去守城,不惜一切代價,給咱老子爭取撤離的時間!這次若能安然回來,朕立你為儲君!”
“遵命。”
其實張文秀也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當成張獻忠的棄子,所謂的立為儲君之言,不過,空中樓閣罷了,沒有人會當真。
找好了殿后的,張獻忠心情才好一些,指著地圖說,“既然決定后撤,往哪里撤?夔州失守,長江航道已經(jīng)斷了,肯定不能再按照原路返回了!”
汪兆齡雖然是張獻忠名義上的軍師,但他行軍打仗的水平非常一般,馬上識趣地閉上嘴巴。
“父皇,兒臣倒有一個想法。”
張定國指了指地圖上秭歸的東南方向,“我們其實不用被明軍牽著鼻子走,完全可以揮師轉(zhuǎn)向西南,襲取施州!這樣一來,我們進可以取湖南,退可以翻越齊躍山脈返回奉節(jié),如此就能跳出明軍精心布置的包圍圈!”
聽完張定國的策略,張獻忠兩眼一亮,一拳砸在桌子上,“妙啊,如此就能化被動為主動,伺機攻占明軍守備薄弱的湖南地區(qū)!就按定國說的辦,傳令下去,張能奇率一萬人為先鋒,朕親率六萬人押運糧草輜重居中,張定國率兩萬人斷后掩護,今晚亥時末,趁著夜色撤離秭歸,轉(zhuǎn)戰(zhàn)施州城!”
“遵令!”
布置完一切,張獻忠眼睛充滿殺氣,朱慈烺,以前是咱老子低估你了,沒想到奇襲夔州這種計策都能被你想出來,朕不會再大意輕敵,我們之間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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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溪鎮(zhèn)位于夷陵城最西端,在秭歸城西北方向,跟秭歸隔江相望。
此刻,明軍帥帳就前移到了太平溪鎮(zhèn)。
朱慈烺跟諸將做最后的開戰(zhàn)部署,各部正再次報告本部的作戰(zhàn)任務。
鄭鴻逵,“水師的三十五艘鳥船正停靠在秭歸城以東十里的青灘渡口,根據(jù)皇上圣諭,開戰(zhàn)后,安排十五艘戰(zhàn)艦從水路向秭歸進攻,為了其他軍鎮(zhèn)提供火力掩護。剩余二十艘戰(zhàn)艦主要用來運輸各軍鎮(zhèn)的將士,執(zhí)行渡江投送任務。”
黃得功,“渡江之后,西路軍鎮(zhèn)主要負責接管秭歸城防,消滅一切埋伏之敵。”
鄭成功,“中路軍鎮(zhèn)負責追擊出逃的殘敵,將西賊大軍趕向夔州方向,跟秦將軍一起前后夾擊賊首張獻忠!”
“如今賊人糧道被斷,張獻忠已是文中之鱉,這個亂臣賊子終于要俯首了!”
“圣上奇襲夔州這一步確實妙,直接打到了敵軍的七寸,毫無疑問,秭歸城就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有的交頭接耳,談論著如何瓜分戰(zhàn)利品,有的則閉目養(yǎng)神,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聽完諸將匯報,朱慈烺依舊默然不語,他認真端詳?shù)貓D,良久悠悠道,“眾位愛卿,萬一他們撤離的方向不是夔州,而是其他地方呢?比如說襄陽,或者施州,到時候非但不能重創(chuàng)張獻忠,反而有可能將自己陷入被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