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門口,是一個俊魅的男人和一個滿臉胡子的高大男人。
那男人俊得不像凡人,比尋常人界的男子多了一絲不食人間之氣。另一個就有點嚇人了!像極了神廟里頭的冷面雕像……
“二位仙人里面請!”
劉定王將兩人帶了房內,那男子以醫治為由,將所有人都遣出了房間。
“定王安心便是!”胡子男人說著,隨手關上了房門。
銀發男子坐在床榻邊,抱起了唐芍,看著她虛弱的模樣,皺了皺好看的眉毛。
“天界下了通緝令,只怕她日后更加危險了。”銀發男子輕輕撩過唐芍額前的發絲,用手指點了點她的眉心,為她輸送了一些法力。
“你是何人?”唐芍微睜著眼睛,雖未瞧清那張臉,但她聞到了冥界的味道。她躺在他的懷里,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心里很是踏實。
“是我!阿縉!”銀發男子邪魅笑道。
“阿縉?”
沒幾日,唐芍恢復了精神。那個怪叔叔見了甚是高興。他激動地抓起唐芍的手喊著娘。“娘!你終于有精神了!”
“誰是你娘!別亂喊!我可沒你那么大的兒子!”唐芍說著,抽回了手。
“娘!是定兒啊!你不認識我了!”那個動不動就對著唐芍哭鼻子的老大叔是長沙國主,劉定王!
“大王!古有轉世之說!大概是夫人轉世重生了忘記了您!”一旁小廝點撥著。
什么轉世之說?扯淡吧!唐芍尷尬地扯了個笑容。
“娘!吃些清淡的東西吧!”
“娘!你能下地了!”
“娘!這是我給你做的新衣裳!”
“娘!你真好看!”
“娘…”
定王府中,唐芍天天聽著定王左口一個娘,右口一個娘的,聽得她頭都要炸了。
“他將她誤作是生母唐姬了!”
“天界正通緝著她,只怕這個地方也不安全!”
“本尊在這里難道會不安全?”賀縉瀟輕輕一笑。
在定王鬧哄哄地與唐芍講述她母親唐姬時,唐芍遠遠地看見了高挺的崔玨站在樹邊,她沖他微微一笑。
“崔玨?”
唐芍在長沙國過得很是舒坦,多半是因為定王的原因。
這么多年,她以為家的溫暖她再也感受不到了,可定王照顧得她無微不至,不禁讓她想起了冬山的土地。
那種感覺是毒藥,一旦沾上了,便放不下了。她不想失去這種難得的溫暖,可又害怕它如此之近。
“睡不著?”崔玨看著夜半獨坐在院子里沉思的唐芍,于是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
“人的生命真是短暫。”唐芍是說定王,她叫崔玨看過他的生死簿。也沒多久了,他將會壽終正寢。
“生命短暫,可他卻活得快樂。”崔玨笑了笑,“你看,這些日子你也挺快樂的,也胖了些。平凡一生不也挺好?”
“這種生活我大概無福消受了。”唐芍輕輕一笑,她抬頭看著那輪明月,眼里帶著星光。“你怎么找到我的?”
“是冥帝!”崔玨答,“冥帝說,你的命是他的,神不得碰。”
“…”唐芍無語。
“天界要殺了你和玉京子,各界都收到了你和他的通緝令…你確實沒有了退路。”崔玨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隨便他們吧!”唐芍伸了個懶腰,笑言,“昆侖鏡是個燙手山芋!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兒,不是嗎?”
“說得倒是輕巧。”崔玨站了起來,他背對著唐芍,問她后不后悔。“你知道,你從不欠他!不管你有沒有遇到他,從他出生起,他便注定著要被神誅滅!”
“我是覺得不公平!神憑什么能隨意斷人生死!那個時候,他從未做過一件壞事!只是因為他的出生天地不容?為什么?”
“你還是不要知道好。”
崔玨搖了搖頭,一瞬間便化成了一團黑煙消失在了黑夜里。唐芍孤零零地站在院子里,竟覺得寂寞了。
“況且!那段追隨煉骨的昏暗日子里,玉京子就像是黑夜里的月光。雖然不像陽光那般燦爛、溫暖,卻也是溫柔的。”
屋檐上,賀縉瀟目睹著這一切,他拿出酒壺來猛喝了一口。醉意之中,他看著唐芍孤形只影,心中不由得生起了一絲絲漣漪。
“聽說天界拍了聞識獸。”崔玨道,“應該很快就要到了。”
“噢?”賀縉瀟挑了挑眉。
這天,長沙國一點風都沒有,死寂一般,靜得出奇。唐芍覺得不對,便出了定王府,四處察探著。
“娘親!你怎么一個人跑出來了!”定王帶著他的小廝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這么歡脫。
“老劉啊!你能不能消停一些~”唐芍只好跟著他回了王府。這一路上,她感覺似有似無的妖氣,竟讓她不寒而栗。
“娘!你是不是冷了?”定王抬頭看了一眼烈日,瞇著眼,用袖口擦了擦汗,“如此熱的天,娘是不是生病了!”
“去!哪有人天天生病的!”唐芍抖了抖衣裳,跑得輕快。后面的定王直呼著“等等”!
這天夜里,定王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使著性子非要和娘說!惹得唐芍忍不住爆了幾句粗口。
定王嬉笑了幾聲,“既然娘不讓我入房間,睡在門外也是好的!”于是,定王便叫人在門口搭了張床,睡在了唐芍門口。
“這老大叔!是不是有病啊!”唐芍抓了把頭發,很是頭疼。
“他快死了!”崔玨突然地出現差點兒把唐芍魂給嚇出來。“抱歉!我嚇到你了!”
唐芍坐在地上,抱著胸,盤著腿,一臉不悅地盯著崔玨。“你不是走了嘛!又來干嗎!”
“生死有命!我不過是等候有緣人罷了!”崔玨伸出雙手,一本生死簿置于掌心,一支判官筆捏在指間。
“是今晚嗎?”唐芍問。
“不是!不過也快了!”崔玨說得輕淡。
要不是兩人是舊相識了,唐芍還以為他是個無心之人!
“我是想來告訴你,他也算是有助于你,你可以讓他走得舒心一些。”
“舒心一些?”唐芍嫌棄地白了崔玨一眼,“都壽終正寢了,還能怎么舒心!”
崔玨合上生死簿,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眼睛里卻寫滿了復雜。“世事無常,瞬息萬變!”
“這大半夜的!一個神經兮兮,一個莫名其妙!”唐芍從地上爬了起來,她撣了撣身上的塵,走到床邊,一頭栽進了被子中。
翌日,唐芍打開門,看著門外的定王,不禁心生憐憫。于是她問他要不要出去泛泛舟,游游景。
“娘親?”定王眨巴著看著唐芍,云云。
“娘帶你去玩不行嗎?”唐芍雙手抱胸,仰著頭,腿隨意抖動著。
“行行行!”定王瞬間樂開了花,“娘親!我這便去準備準備!”
看著定王撒腿便跑的歡快模樣,活脫脫的就是一得了糖的地主家的傻兒子!
唐芍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關上了房門,挑了件輕便俠女裝穿了上。
她梳起了馬尾,一身玄色就著棗紅襯邊的衣裳,顯得她格外英氣。她套上黑靴,滿意地走出了房間。
屋頂上,賀縉瀟附手看著唐芍,身后升起那只駭人的識聞獸。
野獸露著它可怕的獠牙,銅鈴般大的黑漆漆眼珠緊緊盯著唐芍,他呼出的氣息吹動著賀縉瀟的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