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陳老，這都是什么時候了，有什么壞消息就直說吧，不用搞這種形式，實話實說，我都麻木了。”

政務廳中，中年男人接起電話，電話對面則是國寶級科學家陳良許。

“不，這次的好消息是真的，我們通過高能激光反射法，追蹤到火星和金星的運動軌跡，現在實驗室得出的結論不再是模擬推演，而是真正觀測到的事實?！?

中年男人嘆了口氣，誰能想到，有一天人類連最近的行星，都看不到。

在無垠深空中，它們就像一粒塵埃，一粒深黑的塵埃。

“壞消息？”

“壞消息是，我們要和火星相撞了，87天后，我們很有可能，和火星直接相互吸引后發生碰撞，藍星沒能捕獲火星作為衛星。”

八十七天，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活到那時候。

唯一的區別則是，原本還有可能轉入地下，有一線生機，現在則是徹底死心了，死期就在八十七天后。

他嘆了口氣：“我想我們是時候立遺囑了?！?

電話對面，老人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我有一個方案?！?

方案？什么方案？

阻止藍星和另一個星球相撞的方案？

艾方格第一時間覺得對方在說笑話。

“如果您想說火種計劃之類的，還是算了，往太空里送棺材這種事情，不必再提。”

“用月球去撞?！?

對話一下陷入沉默，男人眼睛睜大，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

“月球的質量約為火星的1/8，我們只需要這個小小的動量，就能讓火星與藍星的相對運動發生改變，使兩者擦肩而過。”

小小的動量，您的用詞還真是……中年男人苦笑道：“我大概明白，您需要核彈？”

他算是明白，為什么一向話少的陳院士今天肯說這么多。

“恕我直言，這是不可能的，我們根本沒有在月球上投放部署核彈的能力。并且，阿美莉卡、娜塔莎、我國的核彈，有很大一部分已經被‘灰霧計劃’給征用了?！?

“這是什么計劃？是阿美那邊提出來的？”電話對面的老人頓時很不耐煩。

“他們計劃引爆太平洋島國的活火山，釋放火山灰覆蓋整個大氣層外部，來延緩地表熱量散失，根據他們科學家的測算，這能將地表溫度變化速度減慢百分之五十。”

“呵，真是什么野招都敢用，太平洋島國同意了？”

沉默，依然是沉默。

艾方格什么都沒說。

然而，不做回答也是一種回答，不是么？

“那這層火山灰，擋得住火星么？”陳良許冷笑一聲：

“你們這些人啊，一遇到事就想著核彈、核彈、核彈，造那么多核彈派不上用場，憋死你們了是吧？一聽到別人提議放核彈來炸，就爽的找不到腦子了？”

“咱們這通話都是有記錄存檔的?！彼人粤艘宦暋?

“那更好，我還擔心你上司聽不到?！?

“您的提案是？”

“用核彈炸月亮?！?

“……如我所說，我們沒有投放能力?！?

“用四枚氫彈，把這些核彈炸到月亮上去。”

艾方格莫名回想起小時候用炮仗把家里狗的飯盆炸上天的場景，竟沒忍住笑出了聲。

隨后默念一聲罪過，現在都什么時候了，自己怎么能有心情笑。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您的提案，我們會盡全力支持?！?

掛掉電話后，他揉了揉眉心，這些科學家的路子真是一個比一個野，相比他們那邊的干勁，組織體系這邊卻顯得有些低沉。很多同志似乎已經喪失了希望。

這是大麻煩。

用手捻開幾張文檔，他回想起之前還未有結論的一件事。

于是抬手將電話撥給了華中地區的信息安全作戰指揮中心。

“秦浩的身份確認了么？那個預言家？”

“勞您費心，我們正打算匯報這件事，秦浩只是一名普通的十歲男性，成長經歷、家庭過往都沒有問題，對方在七小時前通過智能手表發送信息的時候，位于江城市北公園，治安監控沒能拍到當時的場景，但我們排查附近所有的監控，反復對比了人流出入情況，可以確認，在秦浩發送信息的那段時間，他應該是獨自一人?！?

“網絡輿論情況如何？”

“我們注意到這件事的時候，已經太遲了，秦浩的發言已經被人扒出了基于服務器的時間記錄，確實是先于黑暗降臨的時間點，他確確實實做到了預知。輿論已經開始廣泛討論，如果不使用全網管控，是無法阻止其傳播的?！?

“沒事，傳播不是一件壞事?！?

“對秦浩的布控也已經完成，隨時可以進行接觸。”

“很好，上面已經做出批示，立即與其接觸?！?

“作戰部的張莊慶隊長已經抵達目標地點，您可以親自實時指揮，我們立刻開展行動?！?

“可以，接作戰部。”艾方格略作思索后點了頭。

他還有許多事情待完成，但這件事是上邊特別點過名的，慎重一些不會錯。

一個預言家么？

一個主動暴露自己，等著大家去找他的預言家，是真的預言家，還是招搖撞騙的騙子呢？

既然太陽都能憑空消失，或許自己的心態真的應該開放一點，還有什么事情不可能發生？

“小朋友，你是秦浩么？秦先生、李女士，二位不必擔心，我們是代表國家與政府?！?

“……”

“小朋友，這些消息是你發送的么？”

“……”

“這本書是什么？報告指揮部，秦浩給了我一本書。”電話里，張莊慶的聲音變高了許多，讓原本在想核彈有關事情的艾方格瞬間轉回了注意力。

他抬頭看向辦公桌前方的大屏幕。

那里是執法記錄儀回傳的實時直播。

“蟻群計劃？”

畫面里，張莊慶正一頁頁翻動著這本書，確保每一頁的信息都被攝像頭記錄下來。

“停停！停，翻回第十頁！”

艾方格抄起電話，急忙喊道。

“收到！”

那一頁中，是一副占據半頁紙的插圖。

畫面內容則是，無數螞蟻啃噬著一顆火紅的星球。

圖下配文：基于火星外殼成分設計的火星蟻，能在10天時間內覆蓋整個火星表面，13天時間內吞噬掉整個火星，將其所有物質轉化為蟻群。后續其物質與能量依然可以得到利用。

在齊紀眼中，火星、金星、木衛會不會和藍星相撞，根本不是一個問題。蟻群是可以吞噬星球的。

“去他媽的核彈?！卑礁裥÷曕洁炝艘痪?，隨后，他命令道：

“別用那執法記錄儀拍了，拿個高清攝像機，手機也可以的，趕緊拍完整本書發過來，后續再讓你們文檔科重新掃描一份正式版！”

鏡頭里，秦浩雙目低垂，一言不發，仿佛一切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是這個孩子寫的？”艾方格僅僅瀏覽了兩三頁，便感覺整個科學觀都得到了刷新，比起那些學術論文，這篇東西完全就像一本說明書，《手把手教你如何造出機械螞蟻》，太清晰，太細致了，哪怕是他這么個外行，都感覺自己能一步一步造出來。

甚至連所需要的設備型號和材料工藝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而后面的內容更是驚人，整面整面的機器碼，也就是二進制碼，更是標注直接掃描后按硬件編碼刻錄，就差直接把東西造好送到你手上了。

艾方格立馬回撥給了陳良許院士，讓他趕緊過來看看。

鏡頭對面，秦浩莫名笑了笑，看著那個局促緊張的警察叔叔正認真拍攝著那本書，他便知道，這本書確實是有用的。

“齊紀，齊紀，我這邊完事了，那本蟻群計劃被取走了?！彼谛牡啄钪?。

隨后，小孩心底竟然真的聽到了回復。

“好的，兩個小時之內，我會去找你?！?

他瞪大雙眼，確信這不是自己的幻聽，那個人竟然真的能直接在他心底說話。

他也并未注意到，這熟悉的聲音，相比之前的玩世不恭，帶上了幾絲疲憊與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