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侄啊，你那妻子早就死在了南疆，棄城而逃，若非援軍發現，豈不釀成了大禍？”一個身著錦服的官員坐在正廳，好聲相勸。

“阿芙不會做下這等事，”季白川著了青衣，綴了珠玉的簾子隱隱約約，襯出他如玉的身形。“伯父這般講，不怕陛下怪罪下來？”

“沈氏通敵叛國、棄城而逃的證據如今就在陛下的案牘上”，林業淺抿了口茶，“世侄身為季兄的嫡子，無限尊榮，當真要為了個死人與皇家為敵？”

“沈家世代忠良，阿芙掌沈家軍多年，是我大虞戰神，伯父此番言語，于國不義，還望慎言。”季白川眉眼間隱有怒意，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握住玉簪。

“大虞戰神，若非沈氏通敵叛國，我大虞何至于割地求和？”林業氣極，“季世侄，老夫不與你多言，世侄天資聰慧，想也曉得老夫此行目的。”林業將杯中清茶飲盡，放下茶杯。

“若不是半路殺出個沈氏，世侄現下當是我林家的女婿……”

“林大人慎言！”季白川起身站起，匆匆打斷，“在下已有妻室，大人慎言，莫要讓人誤會了去。”

“屁話！”林業似乎已不在意儒官涵養，直言道：“沈氏已死，況且雪服對你情義深厚，不惜為續弦，你二人早有婚約，如此又有何不可？”

“林大人！”季白川怒道：“阿芙既已嫁給了我，那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我與雪服婚約已退，先父所言，都已作廢。”季白川緩了緩語氣，一字一句，“說沈氏通敵叛國，棄城而逃，我季家不認；若言阿芙南疆身殞，不見尸首，我季白川不認。林大人若想敘舊，我季家祖墳在清水溪畔，大人可自去尋先父，酒菜已然備好，若想嫁女，不如即刻回京，京中多是未婚的好兒郎，不必來會在下！”清雋的面容盡是堅定，林業氣紅了臉，甩袖離去。

我看著眼前種種，有些熟悉，但未做他想，中國古代的愛情，多是大同小異的，不足為奇。一陣暈眩，林風颯颯，漫漫長夜，玉輪懸空。

是清水溪。

“阿芙，對不起，我找了二十年了，還是沒能找到你。”我看著眼前滿臉滄桑，兩鬢斑白的中年男人，這是……季白川？

“阿芙，二十年了，你該回家了。”季白川倚靠著一塊墓碑，眼中閃過一抹痛色，“阿芙，我沒幾天了，所以我再等你三天，三天好不好？三天后，若你還不來，你的簪子就要陪著我入土了。”

我心中有些不忍，伸手上前，卻只有一片虛無。“阿芙，你這么喜歡這簪子，應該不忍心它被泥土覆蓋，不見天日吧……”聲音哽咽，我亦聽不太清，只隱隱看到了碑上字跡——季氏第六十五代子孫白川之墓。

霧氣迷蒙，林深人寂。

我又停在了清水溪，不過這次是在一塊墓碑前，碑文模糊，像是被外力強行抹去了一樣，我也辨別不出，不過結合之前的幻覺，我也曉得這是季家祖墳，那碑，應是季白川的。

“這是我的碑？”嗓音低沉好聽，此時卻有些瘆人。

“季白川！”我尖叫轉身，眼中驚恐，腦中浮現幻境種種，即便心中同情，但白日見鬼，誰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