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這么一番劇烈運動后，拉馬明顯也有些吃不消，看他喘氣的樣子都快要背過氣來。如此，賀巍心中稍有了些安慰。

“呼，坐車行不通嗎。”回望身后，賀巍低聲道。

對于為什么準備上車之時有如此變故，賀巍心中是有思量的。在他想來，這多半是因為那轎車屬于外人給予的幫助之列。在自己戴上手珠，接下因果之后，得到的有用于拉馬之事的幫助應該都是不能的。

至于打車的話，太過危險，這里的出租車司機大多都跟黑道有著勾結，他更不可能去冒這個險。

賀巍長嘆口氣，看來之后不能再心存僥幸，找旁人幫忙了。不然這次運氣好遇到幾個不專業的嘍嘍，下次有沒有這么好的運氣就兩說了。

“拉馬，你應該休息夠了吧。”

“啊？”靠著墻壁半蹲下來的拉馬不可置信的看著賀巍。

“等……”話未說完便被拉起。

“不想死便跟我動身，水木和尚說過生機在東方，我們繼續往東走。”

“東？”拉馬朝自己跑來的方向望去，“我們要回去？”

賀巍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說過全聽我的，而我相信水木和尚。還是說你想被拋在這里，那只要說一聲便好。”

“不不不。”拉馬連忙站起，拍了拍自己的雙頰，肥肉亂顫，他的眼神堅毅，“賀先生，我們快走吧。”

……

“太子爺可記住我剛才所說沒有，如果沒有的話，我再給你重復一遍。”

費長智緊緊地盯著丁漢云，丁漢云被他盯得莫名心中發虛，咽了一口口水，“記住了，晚上十一點半，火燒望龍寺，而且必須是我親手做。”

“太子爺記得就好。”費長智笑道：“辦得漂亮點，這件事你可不是代表自己去做，你代表的是被水木坑害的眾人啊。”

雖不知費長智說的眾人是誰，可丁漢云仍是油然生出幾分義不容辭，“費先生放心好了，丁某必然辦好這件事。”

不知不覺間，丁漢云未注意到，他已經十分信任費長智。憑他的多疑和兩人認識的時長，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旁看著這幕的老候憂心忡忡，就在他正考慮要不要出口提醒少爺時，費長智的一道視線望來，老候噤若寒蟬。

“水木還有幾位好友在極樂寺中，我欲去和他們和談，換來對今日之事的坐視。可我身邊沒有護衛，實在危險，太子爺現下又不需要候爺，不如讓他跟我一起前去吧。”

費長智的話似乎有什么魔力，丁漢云想都未想便同意了。

老候帶著近乎乞求的眼神看向丁漢云，“少爺，我……”

話剛出口便被打斷，“老候，要好好保護費先生。”

老候目不轉睛地盯著丁漢云，希冀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

“老候，聽到沒！”這位往日將他言語奉為圭臬的親信今日躊躇不回話，自覺在費長智前失了面子的丁漢云加重語氣，厲聲道。

囁嚅著嘴唇，最后垂下頭認命般輕輕應了句，“嗯。”

“善。”費長智撫掌笑道：“既如此，那我跟候爺便走了，太子爺多加小心。”

言罷，他便轉身離開。老候沒動步，想著再跟丁漢云再說幾句話，可不知為何，身體不聽使喚，兩腳自動邁開。驚懼之下，他想警告丁漢云，可不管怎么使勁，嘴巴卻張都未張，頂著滿眼的駭然，他跟在費長智身后，往極樂寺去。

……

雷光乍現，為被層層暗云罩住的半邊梹城帶來一瞬亮光。

“轟隆隆！”

天雷悶響，重重錘在每一個聽到之人的胸口，心跳倏忽間慢了一跳。

賀巍抬頭看天，他和拉馬正站在明暗交界處，身后往西是毒辣日光，身前往東有濃云匯集。

拉馬也是提心吊膽地看向東方天際，這般少有的惡劣天氣，分明不是吉兆啊，水木大師所言是不是出了錯誤，生機難不成在西不在東。他不著痕跡的瞥了賀巍一眼，見他面容平靜，沒有什么異色，心底平靜一點。

“你可是在做向死求生的事，要是被幾道雷劈碎了膽子，畏縮不敢向前，那還是等死吧。”

賀巍此言是激將也是鼓勵，拉馬是個聰明人，哪里不知。

他苦笑道：“我已經跟隨你到了這里，賀先生就不要再說這樣的話。我拉馬既然敢把自己逼到如今這般田地，少的必定不是勇氣而是智慧啊。”

賀巍沒有回話，他剛才所講既是對拉馬更是對自己，這印度律師在死中求活他又何嘗不是。

水木，我這般信你，你可不要辜負我的信任啊。

心中一念起，賀巍收起心緒，繼續往東，拉馬緊隨其后。

天上漸漸下起雨來，一陣陣悶雷過后，落雨更大。過了大約一個半小時，賀巍他們被攔在了巫馬路上。也不知身邊印度律師招惹的大人物到底有多大，一個半小時的路上兩人遇到了一撥又一撥四處尋找著什么的痞子。

盡管賀巍他們已經非常的小心，為了躲開甚至繞遠路，但終究是沒能全部避過，發生了三次激烈的械斗。

因為對面人多，且有槍在身，賀巍再怎么樣也脫不了凡俗，且還要護著拉馬。狼狽應對之下，左輪槍丟，甩棍斷裂，身上也多了數道血痕。

暴雨蓋天，幾成黑夜。雷蛇劈裂濃云，長街上人影綽綽，手中刀棍映出光亮。

剛剛打翻幾個有點本事的混混，倒沒成想被圍在這了。

渾身濕漉的賀巍從地上揀把短刀，緊緊攥在手中。他轉過頭，咧開嘴對拉馬笑道：“律師，你自尋逃路去吧，活過今天萬事大吉，活不過人死燈滅。”

拉馬看著好像發了魔的賀巍，“那你呢？”

“命是自己掙出來的，都撐到這時候了，退而求其次我不甘心。”

賀巍看著慢慢走來的人影，擺手道：“逃吧，律師。”

拉馬死死捏拳，指甲嵌入肉中也仿若未覺，不過兩三秒后他泄了股子氣，“賀先生，保重。”

一道粗紅雷蛇兀然橫亙天地。

賀巍抬頭，笑意難明，他能感覺到，冥冥之中，拉馬的大殺劫移到了自己頭上。

他喃喃道：“難怪要天人來，無因無果，是個好替身啊。”

這次的雷聲遲遲才響來，被雨水模糊的視線中，眾人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