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110嗎?”
江自流拿起旁邊的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耳邊傳來接線員機械般的回答
“你好,這里是報警中心,請問有什么可以幫助到你的?”
“死…死人了……死人了。”
接線員啟動三級響應預案
“先生你好別慌,請告訴我你所在的詳細地址,同時請先生你原地別動,保持現場完整,我的同事很快就會抵達。”
“哦…哦…好…好的。”
江自流握手機的指節泛白。他跌坐在梳妝臺前,打翻的香奈兒五號在地毯洇開暗痕,混著血漬像幅抽象畫。當警笛聲穿透玻璃時,他突然跪地干嘔,胃液灼燒著昨夜未消化的魔鬼椒。
…………
刑偵支隊抵達現場后率先封鎖臥室,痕檢員用多波段光源掃描門框,提取五枚新鮮指紋,物證組使用靜電吸附儀采集地毯纖維樣本,法醫助理用3D掃描儀建模尸體空間位態。
“創口呈星芒狀,符合鈍器多次撞擊特征。“法醫鑷子夾起塊帶發絲的陶瓷碎片——顯微攝像顯示斷面與蘇筱秋梳妝臺招財貓基座金屬疲勞紋完全吻合,“兇器旋轉發力角度23.7度,江自流看著趕到的警察與法醫,大腦一片空白陷入了短暫的呆滯。
“先生…先生?你好,”
一名中年警官翻開公安部統一下發的黑色皮質筆錄本站在江自流身后對他輕喚了兩聲
“誒!!警官,您說”
“先生你好!我是江北分局刑偵支隊長陳瀚,根據《刑訴法》第52條,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是案發現場第一人,請問你是如何發現死者,以及你與死者關系,為何會出現在死者房間?麻煩你詳細的說一下謝謝!”
中年警官語氣平淡,眼睛死死的盯著對方。江自流太陽穴突跳,記憶斷層處泛起電子干擾般的雪花噪點。他忽然注意到陳瀚的制服袖口——第三顆紐扣是微型測謊儀,紅光正隨著他脈搏閃爍。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還能記得的也就是火鍋店吃飯,喝酒和一些無關緊要的談話。至于如何到蘇筱秋的房間,為什么會躺在她的床上,中間又發生了什么?他無論怎么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任何一點片段。
“江先生,你說的我都了解,不過還是要麻煩你和我們回去一趟。配合我們調查。”
“嗯嗯,好的。”
“小吳,你去一下江先生說的火鍋店,調取一下昨晚的監控錄像。”
“收到!陳隊”
…
江北分局刑偵審訊室內
“警官,我什么時候可以回家啊?我已經把我知道的全都說了”
面對江自流的詢問這位經驗豐富的刑偵隊長并沒有馬上做出回應,眼神微瞇死死的看著對方,食指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隨著時間推移,江自流額頭上慢慢的滲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審訊室墻上時鐘滴答…滴答…滴答每一次秒鐘的走動都仿佛一把無形的鐵錘敲擊著江自流的內心,等待的過程最是煎熬。
“你暫時不能離開。”
江自流握緊雙拳“為什么?”微微發怵的聲音難以掩飾內心的情緒。
陳瀚突然推來筆記本電腦,監控畫面定格在01:15分:江自流獨自走進公寓樓。“你不想解釋一下嗎?”看著監控畫面下的自己江自流無論怎么努力都想不起自己醉酒之后還獨自離開了蘇筱秋的公寓樓。隨即陳瀚調出法醫報告,「死者指甲縫里的皮膚組織DNA與你匹配率99.99%。」江自流盯著自己完好的手指,一陣寒意竄上脊椎。難道自己真的殺人了?可是為什么一點記憶都沒有?
醉酒之后見色起意?蘇筱秋反抗之下錯手殺人?無數念頭如膠片電影般閃過。
與此同時
江北某寫字大樓內幾位警察正在對江自流蘇筱秋兩人的同事進行詢問。
“小江經常幫蘇筱秋帶早餐。”財務部王姐轉動婚戒,“咖啡、豆漿、小面、包子總之常常換著花樣的帶。”
前臺小趙在詢問中說江自流每周一都會提前半小時來公司擦蘇筱秋的工位鍵盤,用75%酒精棉片消毒。有次快遞送來蘇筱秋的鮮花,他趁午休把玫瑰換成永生花,還調整了絲帶角度。
刑警調出釘釘打卡記錄:案發前一周,江自流累計為蘇筱秋代打卡9次。監控畫面里他溫柔得擦拭她的辦公桌。
…………
京城
“喂!老徐。案情基本清晰,證據鏈完整,所有證據均指向他的酒后強奸未遂殺人。接下來應該就是最后判決了。”
“知道了,你收集好相關證據,這件事最后怎么處理不是你我能決定。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便是。”徐福沉吟片刻
“老賊頭你安排好了吧?還有押送路線”
“哎喲我的好師兄,我辦事您放心!”
掛完電話,長袍男子緩緩起身升了一個懶腰
“為了這破事忙了一天,累死我了。等他回來定要找他說道說道,嘿嘿!總要小小的犒勞犒勞我。不良帥?原來是這個意思?”
長袍男子看著電視中動漫的片尾曲笑了笑,徑直走會臥室
東南亞某國
“事情已經處理完畢,那蠢女人死了,東西也拿回來了。并且所有殺人證據都把警方引向了另一個倒霉蛋”
時間對于身處歲末年初的人們總是過得很快,隨著看守所外爆竹聲響徹大地,預示著新的一年已經悄然到來。江自流縮了縮身子望著鐵窗外絢麗的煙火,煙花在防爆玻璃外炸成一朵朵絢麗的花火,每一簇火星都仿佛梳像是妝臺招財貓的陶瓷碎片,灼穿視網膜刻下的永夜。
“小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出去一晚上…你啷個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哦。你…你是乖娃娃…你肯定不會殺人”
“嗚…嗚嗚…嗚嗚!!”
“娃兒不要怕,媽和老漢相信你,我們一定會想辦法救你出切。你想起什么一定要第一時間給警官說。聽到沒得”
江自流回想起母親看望自己時撕心裂肺的哭聲,父親泛紅著眼眶故作堅強的安慰自己,眼神早已失去往日的光彩。他知道目前警察現在查到的所有證據都對他及其不利。如果沒有新的證據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等待自己會是怎樣的結局。
“新年快樂!”
江自流喃喃開口,卻不知是希望的祝福還是對父母的訣別!
鐵窗外煙花爆竹的火藥味兒漸漸消失,時間悄逝。一段時間以來總夢到自己還是無憂無慮的青年,醒來卻還是身處囚籠。這樣的日子對于江自流來說也不知什么時候是個頭,或許吧!或許很快就結束了!
咣當
看守所內鐵門打開,一名警官壓著一位看上去大約60來歲的老頭走了進來。老頭白發稀疏,形態佝僂。
“好好呆著”
說完看守警察便鎖好鐵門自顧自的離開
“小子,怎么進來的?”老頭抄著一口很濃烈的北方口音,說著便熟門熟路般的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眼睛還上下打量著江自流,眼珠轉動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江自流并沒有理會老頭,還是呆呆的看著墻壁,眼神時不時撇向窗外。
“嘿!小家伙怎么不理人?沒禮貌。”老頭邊說邊往江自流身旁靠。
“干嘛!”江自流聽著老頭喋喋不休的話內心生出一絲煩躁!
“喲,咋還生氣了呢?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嘛!能在這里相遇的都是緣分啊,嘿嘿”
“呵!”江自流背過身去不在理會那老頭
“嘿嘿,我偷東西被抓的,倒也不是偷,就是喜歡挑戰高難度的鎖具,這世界上很少有老頭子我開不了的鎖。這么說吧,老頭子我要是想出去”老頭自顧自的說著眼睛時不時偷瞄鐵門外的情況“這么說吧,老頭我啊想要出去的話,這銬子和這鐵門可關不住我。”
“切,江湖把戲豈能破現代法網?”
江自流話還未說完,只聽見咔噠一聲,江自流猛然坐起不可置信的看著老頭手里竟然拿著剛剛還銬在他身上的手銬。
“厲害吧?”老頭得意洋洋得說著不銹鋼手銬在老賊頭枯枝般的手指間流轉,仿佛秦淮河畔歌女把玩的鎏金團扇。江自流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老頭緩緩湊到他耳邊
“想學嗎?我教你”
“什么?教我?”
江自流瞪大著雙眼看著那老頭,腦子里胡亂的想著,教我?這老頭到底是誰?他想干什么?突然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越獄”
江自流搖了搖頭,暗想道:神經病吧,21世紀了,越獄?就算就開這幾把鎖又能怎么樣,出去之后呢?跑?又該往何處跑?四處流亡,惶惶不可終日?
江自流苦笑“算了,學來干嘛?警察說我殺了人,沒有以后了,學了也白瞎。有這功夫不如看看窗外的太陽。”
“喲。看不出來啊!還是個狠角色。無妨,你閑著也是閑著”說著老頭一把將他拉到身旁。“這門開鎖技術據說啊是一位明代錦衣衛發明的。”老頭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摸出一根牙刷磨成的探針示范,“這開鎖啊心要穩、手要抖,手腕要像摸娘們大腿似的抖三下。”
“咔噠”
江自流手上的手銬應聲打開。
“嘿嘿,記住老頭教你的,好好想好好悟。你的時間可不多咯!”
鐵柵欄月光下,江自流雙目緊閉,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一切根本無法入睡。老頭的每個動作每一句話在他腦海中不斷徘徊。
“這門手啊藝早該在秦淮河畔就失傳了!教給你這娃兒。能學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江自流不知不覺的進入了美夢,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來,空蕩蕩的鐵籠內除了自己再沒有其他人,昨天發生的一切仿佛做夢一樣,只是那開鎖的技巧深深的印在了自己腦中。
……………………………
公訴人:山城市人民檢察院檢察官李正鋒
案號:(2019)渝01刑初字第1949號
被告人江自流于2018年11月15日20時許,與被害人蘇筱秋至「老灶」火鍋店吃飯并實施灌酒。經法醫學鑒定,被害人血液酒精濃度達187mg/100ml,處于嚴重醉酒狀態。
23時47分,被告人通過被害人指紋鎖進入其住所,因求歡遭拒,持梳妝臺招財貓擺件(質量1.2kg)連續擊打被害人后腦部,造成顱骨凹陷性骨折伴硬膜下血腫,致急性中樞性呼吸循環衰竭死亡。
……
鑒于被告人犯罪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且造成嚴重社會危害,根據《刑事訴訟法》第176條之規定,建議合議庭:
1.以故意殺人罪判處被告人江自流死刑
2.剝奪政治權利終身
3.賠償附帶民事訴訟原告人喪葬費、精神撫慰金共計人民幣827,600元
審判的時間終于還是來了江自流回過頭默默得看著哭成淚人近乎暈闕的父母,眼淚不自覺的落了下來,只是眼神中再也沒有了任何神采,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
秋墳鬼唱鮑家詩,恨血千年土中碧。
結束了嗎?是的一切都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