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清晨。

晨霧還未散盡。

77路公交車的大燈刺破薄霧，停靠在少年宮站，一個家伙從上面輕盈地跳下來。

路明非最近天天泡在少年宮，他發現學習劍道真是個殺時間的好方法，這幾天他來的太早了的緣故，劍道館的王館長直接把鑰匙交給路明非了。

以王館長的話來說就是，“看路明非這個樣，估計也干不出啥壞事。”

自從路明非決定接受卡塞爾的邀請后，他就沒有了準備高考的必要，也再沒去過學校了。

不單單是覺得學校的生活無聊，更重要的是......路明非不想見到某幾個人，太別扭了。

路明非猜那些人也不想看見他，他本能地畏懼尷尬的場面，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

“只是今天也沒見到那兩個人。”路明非自言自語，捏緊了老年機。

老年機屏幕亮起黃光，上面有一條已經編輯好了的短信，發送對象是市公安局。

路明非決定一看見他們，立刻發短信報警，打電話太招搖了，可能警察沒來之前他就會被捅刀子，發短信隱蔽又安全。

本地新聞網上有受害者的詳細信息，上面說她剛大學畢業，家里有一家人要養。因為察覺自己的錢包被偷，受害者進行反抗后被歹徒捅了一刀，腰部留下了兩寸長的傷口，現在仍在醫院搶救中。

路明非現在既心有余悸，卻又希望自己能碰上那兩個賊，早點把他們繩之以法。

如果他那天站了出來，是不是事情會變得更好？路明非常常這么想。

“但我又不是空條承太郎，召喚白金之星就能打爆一切啊，哎，人生還真夠悲催的。”路明非嘟囔。

他走進少年宮內部，抵達二樓，推開劍道館的老舊木門。

木門劃開的一瞬間，路明非又驚又喜。

雖然他已經悲催到家了，但人生中還是有一束光，所以他還有些盼頭。

一個人影站在場地正中間，身姿修長挺拔，像是一柄妖異的日本長刀，冰冷中透著攝人心魄的美，讓人想一頭撞死在刀鋒上，血濺三尺也算是值了。

楚紫航的長發扎成單馬尾，身穿寬大的白色劍道衣，裙擺到腳踝的青稞色劍道裙，以及純白色的棉襪。

雖然妥妥一副劍道少女扮相，但她現在手捧一本古籍，神情專注。書的封皮上盡是路明非看不懂的字，像是英文又似拉丁語。

“哇塞，師姐不給其他女生留活路了。”路明非豎起大拇指，“傳說中的劍道文學少女啊，魅力值爆表了。”

“是嗎？”楚紫航合上書本，愣神想了一會。

路明非也楞了，他以前贊揚過很多人，但還是第一次有人認真聽進去，頗為有些感動，就像諸葛亮遇上劉備一樣，一種才華被欣賞的感覺。

“師姐你是光，你是電，是我唯一的神話啊！”路明非暗想。

“你今天來的挺早，不錯。”楚紫航淡淡地說，“那就來做正事吧。”

“額，師姐你要看我空揮？”路明非摸了摸后腦勺，“我姿勢很丑的。”

楚紫航搖了搖頭，從旁邊的架子里抽出一柄木刀，“攻防演練，現在去換衣服吧。”

路明非一身黑色劍道裝，護面把臉遮住，看不見那張衰兮兮的臉，整個人變得有模有樣了許多。

他透過格子網，凝重地注視著對面的女孩。

“師姐你不戴護面？”路明非問，他覺得護面簡直是個天才設計，可以偷偷看女生，還不容易被發現。

“我戴護面時還需要頭巾，很麻煩。快攻過來吧。”

“是。”路明非精神抖擻，像個日本浪人一樣，大聲應答。

兩人的距離本來有三米遠，路明非慢慢跨步，拉近距離。待到大約兩米的時候，路明非把竹刀平舉起來。

“我要進攻了，師姐你做好準備吧。”

“戰斗的時候別說廢話。”楚紫航嘆了一口氣。

路明非嘿嘿一笑，竹刀向前突刺過去。這一擊他幾乎沒用力氣，雖然師姐很酷很棒，但她也只是個女孩子呀，萬一傷著就不好了。

一道淺黃色的光閃過，以路明非突刺的十倍速度撞在他的竹刀上，接著路明非手腕傳來一股巨震，竹刀脫手而飛。

路明非眼睛都快瞪出來了，“師姐，強啊，可以去路飛的陽光桑尼號當大副了。”

“沒吃早飯嗎？”楚紫航側了側頭，瞇著眼睛問。

好毒辣的嘲諷，完美擊中路明非內心。

“嘿嘿，一杯可樂和兩根油條。”路明非說。

“建議吃一些高營養的谷類食物或乳制品，免得沒有力氣，就像現在。”

楚紫航的語氣里透著關切，就像個宗族里的大家長，路明非這才反應過來，她剛不是在嘲諷，就是真的關心。

“繼續進攻。”突然又冷起來了。

路明非摸不清師姐的路數，撿起竹刀。

他這幾天在劍道館就學了兩招。

“咸魚突刺”和“蠻力劈柴”，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一招戳人肚子，一招砸人腦袋。

剛剛用的就是“咸魚突刺”，只是獻丑獻過頭了。

路明非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得到楚紫航的點頭示意后，再不保留。

他現在已經清楚一件事，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對師姐構不成威脅，如果師姐是勇者水平，那他充其量就是只哥布林。

“那就全力試試吧。”路明非心想。

雙手握緊竹刀，路明非臉色認真，往前一跳，竹刀在天上劃過一道半月弧，朝著楚紫航面門擊去。

楚紫航腳步絲毫未動，反而路明非在地板上進行了一次標準平地摔，在木地板上滑行了半米。

“動作太大，破綻太多。”楚紫航冷冷說。

她剛剛在路明非右膝蓋點了一下，輕而易舉破壞了他的重心。

“果然這種招數，不能作為起手式啊。”路明非撐著刀，齜牙咧嘴爬起來，

“得先打出對面僵直，才能放必殺技。”

“也不是，只是你技術太差了。”

“喂喂喂，師姐，好歹鼓勵一下我啊。”

陽光從窗戶外透進來，窗邊的灰塵飄揚，道館里充斥著竹刀碰撞的聲音，少年少女在光中起舞。

路明非信心滿滿地進攻，然后很快被打趴下，楚紫航冷冷的點評，接著迅速換個方式把路明非撂倒。

他們一直重復這一過程，今天星期四，少年宮上午沒有課，所以兩人的時間還很多。

路明非呈大字姿勢，躺在木地板上，渾身酸痛，瞇著眼睛往上看，只能窺見師姐柔和的下巴。

自打上高中以來，他就沒這么累過。

也沒這么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