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和尚在打聽我的消息？”

古鳴愣了一下。

自從上次擊敗蔡松后，打探他的人不計其數。

莫說在宏濟縣，就算是在整個天湖郡，通勁高手都是了不得的存在，是各家勢力的座上賓，是武力組織的底牌。

能夠擊敗老牌通勁高手的古鳴，也進入了大家的眼中。

但這些人中，沒聽說哪個是和尚的。

更何況還是在清源鎮那種地方打探他——那都是四個月前的事了，他在那個地方，恐怕只有將喬家差點滅門這一個情報吧。

宏濟縣這地方只有一座寺廟，里面的僧人也沒什么武功——聽說以前是有不少高手的，但是赤蛟幫當年在發展之時起了沖突，殺了不少，于是現在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

但很快，古鳴就想到了一個可能：

金剛拳。

作為普適性極高的武功，基本上只要是通勁高手都能認出來這門武學。之所以沒有確認只是因為他將這門武學修煉到了極高的境地。

當時在場的通勁高手不少，或許后來傳了出去，導致吸引了某個佛門之人的注意。

“你們有調查過這個和尚嗎？”古鳴問道。

于三搖頭道：“只是聽說，當時弟兄們都想著先完成大人的囑托，沒有節外生枝。”

古鳴“嗯”了一聲，思考了片刻，說道：“正好這些天在幫里待得煩了，我便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幫我喊幾個好手一起吧。”

對方很可能是因為他的武功而來的，想到這個世界的佛門的作風，古鳴覺得還是主動出擊的好。

……

太陽西斜之時，幾匹駿馬來到了清源鎮。

古鳴坐在棗紅馬上，目光掃過四周。

這里不少地方都讓他感到熟悉，但他卻沒有任何富貴還鄉的興奮感。

大概是因為無論是對于前身還是自己來說，這個地方都不算是故鄉吧。

遠遠的，古鳴就看見不少人朝著一個地方走去。許多人手上還捧著些果子、種子、碗筷之類的東西，一個個面帶笑容，滿臉欣喜。

大多是些農人。

不過他們臉上的笑容在看到幾人赤蛟幫的服飾后立馬僵硬了下來。

“老人家，你們這是？”古鳴身后一位赤蛟幫弟子眼見古鳴注意到他們，很有眼力地駕馬上前詢問。

被問話的老人拄著一根拐杖，年齡看上去六十多，已經是這伙人中比較大的。

聽到對方的口氣還算和氣，老人微微松了一口氣。他不敢說謊，猶豫了一下說道：“各位大爺，鎮上來了一位高僧，正方才正在給我們講法呢。鄉親們這都是帶些吃食趕過去，希望能沾沾佛氣。”

說到最后，老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他活的夠久，似乎記起來眼前這群人曾經跟縣里唯一的寺廟起過沖突。

古鳴和幾位手下漢子對視了一眼：“有這種巧事？剛來就碰上了？”

本來還打算先住下，明早讓這些手下去打探來著。

不過也好，省得麻煩。

當即，古鳴眾人下了馬，也跟著他們趕了過去。

跟著其他人走了一陣后，古鳴遠遠的就看見一名面有紅光，胡須雪白，體態豐腴，身穿繡金大紅袈裟的和尚，正坐在一塊大青石上，面露微笑。

這里是清源鎮的廣場，平常用來節日慶典的地方。

此刻已經有不少人趕到這里，紛紛將他圍住。

古鳴一眼掃過去，農民、商賈、書生、屠戶……幾乎能在這里看到鎮上的任何職業。

乍一看上去，似乎真有那么幾分“朝圣”的韻味。

和尚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古鳴在一棵大樹下停下，此處距離那和尚約莫五六丈。以他的耳力，這個距離，正常的交談聲都可以聽到。

“三界無安，猶如火宅。諸位此生困頓，皆因往昔貪嗔癡三毒未凈。‘諸佛世尊，唯以一大事因緣故出現于世。’何謂大事？救眾生離五濁惡世也！爾等今生貧病交加，皆因前世謗佛！

“然我佛慈悲！往昔罪孽今可贖之。將家中存糧供于佛前，日夜誦經，尊佛禮佛。假以時日功德漸長，死后可赴極樂……”

手下的漢子們面面相覷，問道：“大人，這和尚在說什么？”

古鳴搖頭道：“好像在說什么你們的痛苦困境都是因為沒有禮佛……”

一個年紀較小的手下說道：“我娘也信佛，也時常跟我說這些。大人，您說這誦經念佛真的能給人帶來好運幸福嗎？”

古鳴笑道：“斂信手段罷了。”

不過他看這家伙將信將疑的樣子，古鳴就知道對于普羅大眾而言，尤其是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都受不到真正的教育的情況下，被人拐去信教是很常見的事。

就在這時，古鳴忽然目光一凝。

在他的視線之中，遠處突然走來了一名衣衫襤褸，膚白如玉的年輕僧人。他沒有穿袈裟，只是穿著一件褐色的僧衣——現在已經是破破爛爛，但看上去并不臟亂。

他的目光投向正中的和尚，似乎在靜靜聆聽對方的講法。周圍的百姓似乎沒有幾個關注到他。

然而古鳴卻從他的身上看出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威脅感。

至今為止……尤其是隨著武功的精進，能給予他威脅感的人已經不多了。

嚴格來說，能讓他只是看見就產生威脅感的，就只有黃千渡。

這是個高手。

遠處的僧人似乎心有所感，轉過頭來，目光與他接觸。

“這是哪里來的高手？”古鳴皺起眉頭，“現在講法的那個和尚又是什么來頭？又是哪個在打聽我？”

……

覺遠收回目光，心中微微驚訝。

“世間果然是臥虎藏龍，高人遍地。想不到這種地方都能碰見此等武道高手。”

雖然驚訝，但他也深知江湖中人恩怨頗多，最好敬而遠之，以免染上因果。

倒是面前的這位衣著華麗，儼然得道高僧的僧人，現在更讓他在意。

只聽那僧人嘴唇開合之間，佛文經典信手拈來。場下眾人大多是些勞苦百姓，哪聽得懂這些，只是雙手合十，口中念佛號。

半晌后，僧人停下講法。有人站起身來問道：

“大師，我一直都尊佛禮佛啊！可我卻諸事不順——我的田被野豬搞壞，我的身體經常出毛病，我的兒子也被人牙子拐走……我怎樣才能過上好日子呢？”

和尚微笑道：“你需每日三省：可有貪嗔癡罪？可有安心勞作？可有非分念想？不可貪圖安逸，須當勤耕苦勞，縱使今世受苦，來世也必將富貴。”

那人滿臉虔誠，雙手合十拜下。

然而此時，一道聲音響起。

“我認為師兄所言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