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上過哩，上完了初小，認識了不少字就沒去上了。”

崔寡婦低著頭。

身為過來人，并沒有因為李長遠的搭話顯得畏縮。

俊是俊了點，可又不是她的蠟燭，又不能拿去用。

寡婦失業(yè)空檔了那么些天，就算躁動也有法子扛過去。

兩人聊著天，一旁不停忙活的田小草卻是支棱著耳朵，小心翼翼的聽著跟自己有關的事情。

就田小草自己來說，上學真的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兒。

有小伙伴一起玩不說，還不用被家里人打罵。

“初小？那都什么時候的事兒了？”

李長遠手中的動作略顯頓錯，轉過頭，錯愕的看了一眼年齡不算小的田小草。

屯里人不上托兒所，更沒有機關幼兒園，一上學就是從小學開始上。

就算女孩子上學晚，到了田小草這個年齡，怎么也不該是才上到初小才對。

“什么時候的事兒？好像是去年吧?！?

“去年？”

“哎，去年田家的小兒子就嚷嚷著要結婚，干脆連大隊補助的小學都不去上，直接把小草喊回家干活，去給他們家攢工分去了?！?

崔寡婦低著頭，瞥了一眼想要說些什么的田小草，不讓她亂說話。

田小草想上學的心思，崔寡婦是知道的。

可問題的關鍵是，田家人都不樂意讓小草去上學。

黑瞎子溝就樂意讓她去？

更別說，她們姑嫂倆可還欠著李長遠的錢呢！

之前的錢還沒有還清，晚上的時候又因為布的事情又給欠了一些。

做人得知足。

能夠逃離田家，遠離被拿去換婚的命運，田小草更得懂得感恩。

“工分？小草一天才能攢多少工分？了不起打個豬草，六道溝一天給五分不？”

李長遠笑了笑，說不上是什么情緒，就很讓旁人摸不著頭腦。

其他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什么，一旁的朱婷卻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哎，就是給五分?！?

聽著話里的不同尋常，崔寡婦的心思也活絡起來。

她自己是個寡婦失業(yè)，放到屯里，但凡是個正常人，只要沒病沒災的，肯定不會有人再娶她。

這輩子沒個后代，以后老了能指望的就是田小草。

心中雖然隱隱有了些猜測，可在李長遠沒有開口之前，崔寡婦到底是不敢開口詢問。

沒別的，就是單純害怕，擔心惡了李長遠，連現(xiàn)在的營生都保不住。

“小草過來，我考考你?！?

李長遠話音剛落，田小草立馬就把手里的活放下。

噠噠噠的跑過來，童真的模樣，看的打著哈欠出門的劉晴晴險些喊出‘你學我！’的話。

實際上，不光劉晴晴，就連朱婷和馮甜甜都看的出來。

該說不說，明明歲數(shù)不小，就算辦事都合法的年紀，可做出那種噠噠噠的跑動。

不光看不出幼稚，甚至還有一股別樣的韻味。

搭配著平板的身材，堪稱凍齡保真。

作為好朋友，馮甜甜當然不能當做看不到。

撞了撞劉晴晴的肩膀，臉上帶著笑意，不停的朝著李長遠這邊努著嘴角。

“吖~”

劉晴晴羞紅著臉，看了看靠近李長遠的田小草，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又升起一絲別樣的暇思。

反倒是李長遠這邊，只是扭頭看了看，并沒有把目光轉到那邊。

劉晴晴什么時候都能玩。

田小草這邊，要是錯過去的話，怕是還得找機會重新找這個話頭才行。

關系到以后的布局，哪邊重要更是不言而喻。

得益于李長遠的身份，知青院里并沒有人說什么學識問題。

簡單的問了幾個問題，對于田小草的事情就有了結果。

左右環(huán)顧了一圈，眼見著朝著這邊看的人越來越多，李長遠這才擺了擺手，示意這對姑嫂跟著進屋。

大白天的，又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要說事情，并不是要辦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

屋內(nèi)。

李長遠坐在板凳上，對面的崔寡婦不停的揉搓著衣角。

反倒是田小草像是沒事的人一樣，左看看右看看，站在靠近門口的地方，不知道心里想著些什么。

“我準備讓小草去上學?！?

李長遠一開口，說出的話就石破天驚。

崔寡婦瞪圓了眼睛，驚訝的手上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認真的看著李長遠的臉，又往下滑了滑。

臉色紅潤了一剎，隨即情緒更加復雜。

田小草，名如其人，就像是小草一樣，沒有什么太過出眾的地方，就崔寡婦自己來看。

就算等到十八歲，田小草也不可能突變成劉晴晴或者朱婷那般俏麗的模樣。

不是看著身段顏色...難不成還能是看上了小草的本事？

開玩笑，田小草有什么本事，她這個前嫂子還能不知道？

沒有什么本事，總不能是心血來潮，錢多的花不完，想找個地方撒錢吧？

撒錢？

天底下怎么可能有這么傻的人！

“那個...組長....”

崔寡婦猶豫的，斟酌著開口，畏畏縮縮的模樣，開口之前的每個字都在心中推敲了好幾遍。

對視著李長遠的眼睛。

看著其中勾人的情愫，崔寡婦突然明白，為什么劉晴晴那些個姑娘，就算明知道李長遠身邊有了朱婷，卻依舊不肯放手。

之前崔寡婦心中一直自卑著。

除去剛來的那天晚上，崔寡婦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李長遠的眼睛。

隱蔽的在大腿根上掐了一下，崔寡婦抬著頭，認真的看著李長遠：“組長，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

實在是小草...小草真的沒有什么能拿出手的地方。

這么一個小姑娘...您要是不給出一個解釋，我是真的不敢應了這話。

就算我人小心眼，您高低給我一個準話，小草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讓您愿意讓她上學？

她可是個女娃，放別人家會被人嫌棄的女娃?！?

到了這個時候，崔寡婦也就顧不上什么田小草的面子。

這件事要是問不清，她真的是晚上睡覺都睡不著。

“是女娃，年齡也小，所以我資助她是有條件的?！?

李長遠平靜的開口，幽冷的如同冬日湖面一樣，平靜無波的眼睛，就這么靜靜地看著崔寡婦。

“嫂子，你別說了，不管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了！反正我之前都說了那些...”

崔寡婦還沒有同意。

一旁的田小草已經(jīng)抓緊開口。

急促的語調(diào)，生怕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

“小草！”崔寡婦睜大眼睛，有心阻攔，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