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大隊長！你不能犯...”

猛然扭過頭的趙會計，看著雙眼放光的大隊長，心頭一陣突突的不安。

慌張的上前一步，想要用自己的身體把兩人隔斷。

“邊兒去。”

被一胳膊扒拉回原地的趙會計，有些迷糊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自己也不輕啊？！

一百四十多斤呢！就這扒拉開了？！

就這么被上了年紀的李開田，一胳膊給甩回來了？！

無視一旁趙建臉上‘叔，你怎么演我！’的表情，趙會計自己都是蒙圈的狀態。

沒有在意趙家兩人的表情，此時此刻，李開田的雙眼放光的盯著李長遠：“長遠你剛才說的那個...真不算投機倒把？！”

李開田沒有什么學問，對于城里的一些事情了解的不多。

只記得有些年頭，因為投機倒把的事情，送了不少人去吃花生米。

從此只要沾到這個詞，就避之如蛇蝎。

“嘿，二大爺你怎么也跟這倆一樣？塊八毛錢的東西，咱們的市場體量就這么小么？

憑手藝出產的東西，上哪去夠的上投機倒把的邊？

說的不好聽一點，逢著趕集的時候，就算拐著東西到打把辦門口賣這個，人家都不惜的看咱們兩眼。

投機倒把，重點在投機。”

李長遠有些哭笑不得，看著李開田有些意動的模樣，心中不覺升起一個妄想：

“二大爺你問這話的意思...難不成是想趁著天熱，多弄出來一些這個，然后趁著趕集的時候，到城里給咱們黑瞎子溝賺點錢？”

問這話的時候，李長遠有些探頭探腦，狐疑的模樣，多少有點像小心扒拉著聽別人新婚夜墻根的意思。

“長遠啊長遠！要不說你是咱們黑瞎子溝出來的！你小子的腦子轉的就是夠快！

怎么樣，這法子成不成？”

明明李開田才是黑瞎子溝的大隊長，可這會說話的時候，里里外外都在把李長遠當成救星。

“不是，大隊長！你這是在犯錯誤啊！”

眼瞅著李開田意動，心中還掛著其他念想的趙會計，一下忍不住了起來。

“就是啊大隊長，不能李長遠說什么就是什么啊！他說賣篾竹枕頭不是投機倒把那就不是了？

知青？誰還不是個知青啊！我這個堂堂知青還說肯定不行呢！”

趙建開口跟著幫腔。

剛一開口，就被李開田沒好氣的反駁：“趙方海！我是不是給你臉了！黑瞎子溝！我才是大隊長！”

破天荒的，當著李長遠這些個小輩的面兒，李開田吼了趙會計的大名。

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看向絲毫不準備妥協的李開田，趙會計心頭那叫一個堵氣：“大隊長，你會后悔的！”

“就算后悔，黑瞎子溝的決定也輪不到你來做！”

李開田的回答格外硬氣，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條給黑瞎子溝帶來收益的路子，只要不犯法，天王老子來了他也得試一試。

黑瞎子溝窮。

黑瞎子溝苦。

作為大隊長，李開田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讓黑瞎子溝富裕起來。

“你...你...”

趙方海被氣急的說不出話來。

李開田他斗不過，被氣的赤紅的目光，最后只能落在李長遠身上。

再說李長遠？

早就撕破臉皮的事情，他還能害怕這個。

當著趙方海以及趙建的面，李長遠嘴角微微上揚，輕蔑一笑：“咱們黑瞎子溝如果想賺錢，實際上還有一個法子。”

“哎呀，長遠你小子真的是，有法子你趕緊說啊，非得讓你二大爺我著急上火是不是？”

略微頓了頓，臉上帶著錯愕的李開田，一下子就笑罵出聲。

“法子很簡單，把買賣篾竹枕頭，當成大隊的產出。

大隊產出的東西，收購點不收，咱們自然有理由自行處理。”

李長遠沉穩且自信的語氣，讓屋里的幾人頓時一愣。

趙建有些慌張，趙方海心頭更是一緊。

沒來由的覺得，李長遠會是他謀劃那件大事的阻礙。

“大隊的產出...收購點不收...”

李開田的雙眼越發的明亮，看向李長遠的眼神，也是越發的滿意：“可這么一來，長遠你不就吃虧了？這可是你的手藝！”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大家的。

二大爺，我是黑瞎子溝出來的，黑瞎子溝有多苦，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呢？

一門手藝而已，只要屯里人愿意跟著我干，我肯定愿意教他們。”

李長遠瞇著眼睛，不動聲色的開出自己的條件。

讓人跟著干，這是準備在屯里立山頭了。

時間有些倉促，話趕話到了這個地方，來不及過多的籌措。

手工品這方面，不像是豆腐那些東西，屬于從原料到銷售都有嚴格規劃的產品。

能夠光明正大的拿出來，用來收買屯里的人心也是不錯的。

只要能拿住屯里人的信任，以后那些年不管干些什么事，這些人都會是他的助力。

想到這一茬，李長遠忽然莫名的慶幸起來。

好在黑瞎子溝的地方夠偏，屯子也夠窮。

換成城邊上分了菜農的屯子，就算這生意拍他們臉上，人家都不一定樂意干。

生意？

有我們當菜農吃商品糧高貴么！

“長遠...委屈你了！”

李開田雙眼沁的眼淚，語氣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和感慨。

略顯厭惡的看了一眼趙方海還有趙建，語氣陡然就強硬了起來：“不是要去公社么？

走啊！

一起去！不用等明天，咱們連夜就去！當著公社的面，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把這件事給說出來個什么鼻子眼出來。

咋的了，我們屯里人編點東西賣了錢，那是屯里人的本事。

投機倒把，我看你這個外來的，就是見不得我們黑瞎子溝越過越好！”

李開田這話有些偏激。

可咬死了趙方海外來人這一茬，屬實讓他沒有反駁的余地。

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大隊的會計，趙方海卻有些抵觸去公社。

“老趙，這可是你自己不去的！別回頭這件事敲定下來了再賴我。”

李開田瞇著眼睛，手中的旱煙鍋敲在一旁的趙建身上，只是有些燙，卻不至于說疼。

隔著衣服，更不會留下什么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