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礦！”

許翔精神大震，拿出鏟子，開始往布袋里面裝沙子。

不消片刻，一個布袋裝滿，已是四五十斤的重量。

許輝沒有阻止，找了一塊黑色的泥巖，在布袋上寫了個“1”做記號。

眼看許翔還要掏出其他布袋裝沙子，他卻起身走了，“這些沙子不一定就有黃金，咱們當務之急是找到哪些沙子有黃金。”

這就是黃金勘探中，非常重要的一步——取樣。

“怎么知道沙子里面有沒有黃金？”許翔裝沙子意猶未盡，有種錯覺裝進袋子里面的沙子一定有黃金。

“把沙子帶回去，讓爸媽淘沙，就知道里面有沒有黃金了。”

許輝已經順著斷層的走向，逐漸走遠。

老屋沖，沖一般指的是稍微平坦的地。

這里處在兩山之間的平坦開闊地，樹木茂盛，樹底下覆蓋厚厚的落葉，阻礙了荊棘草叢的生長，在樹底下行走，倒也方便。

他們又找到了四處基巖出露的地方，每處取一袋沙子作為樣品。

許翔這小伙子比較虎，平常用來裝糧食的布袋全給裝滿了沙子，每個袋子四五十斤重。

五個袋子，超過兩百斤的重量。

他又舍不得放下任何一個袋子，背又背不動，左右為難。

別說人，背簍都不一定能承受這樣的重量。

最后還是許輝把袋子打開倒掉了大半的沙子，剩下一百來斤的重量，兄弟倆輪流背在背上，另一個在后面托著，倒也能承受得住。

老屋沖距離竹坪第一生產隊只有幾百米遠，只是山路難行，而且負重前行，行動緩慢。

折騰了一天，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太陽西斜。

許倩和許霜正在把白天割來的草喂豬。

見許輝背著沉重的背簍，許翔在后面托舉，兩人滿頭大汗，許倩瞪著眼珠子，展現出大姐的威嚴。

“你們兩個一整天不見人影，跑哪里去了？”

“不行了不行了！許翔，你讓開點！”

許輝只感覺到背帶幾乎要把肩膀勒斷，終于到家，緊咬牙關的最后一口氣也徹底散了，直接把背簍甩在了門口。

許輝和許翔都癱坐在地大口喘氣。

“幺妹，給哥哥舀水來喝，渴死了，嘴巴要冒煙了。”

“馬上來嘍！”

許霜一雙細腿飛奔如風火輪，到廚房的水缸舀了一瓢泉水。

許輝和許翔輪流喝水，總算滋潤了干涸的喉嚨。

這一天又餓又渴，午飯都沒吃。

“你們兩個去哪里了，害我們擔心一整天，問別人也沒人知道你們去哪里。”

許倩踢了許輝一腳，給擔心一天的自己泄泄憤。

許輝坐石階上一動不動，抬起頭，一臉汗珠，皮膚因為曬太陽而泛著紅潤，咧嘴開心的笑著。

“還笑！”許倩狠狠地揪住許輝的耳朵，但沒用力，只是一種形式。

長姐如母，父母沒在家，她現在就是一家之主。

許輝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許翔也笑著。

兄弟倆像傻子一樣，莫名其妙的開懷大笑。

“哥哥，這是什么呀？”許霜的注意力已經被那些裝沙子的布袋所吸引，正要解開繩子一看究竟。

許翔蹭一下跳起來護住那些布袋，指著許霜的鼻子警告：“你別亂動，要不然我打你屁股！”

“你打我屁股，我告訴爸爸！”許霜毫不相讓。

許倩走過來踢了一腳布袋，腳尖吃痛，頓時皺眉。

“黃金！”許翔湊到姐姐的耳邊低聲道。

“你們去溶洞偷沙子？”許倩大驚失色。

“我們在林場那里挖的沙子！”許翔低聲說。

許倩放心下來，然后嫌棄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布袋，“林場那里又沒有黃金。”

“你怎么知道沒有黃金！”許翔不服。

“沒人去那里淘金。”

“哥哥說有黃金，不是我說的。”許翔給自己留了個臺階。

萬一這些沙子真沒金子，那只能怪哥哥看走眼。

鬧笑話也不關他的事。

“爸媽呢？”許輝問。

“跟你們一樣，去山上搬石頭去了，找黃金唄。”

“咱爸傷還沒好，怎么能讓他去干那么重的體力活！”

“我勸有用嗎？”許倩也很無奈。

說罷，她就去清洗今天生產隊分發的蔬菜，半個南瓜。

晚上做南瓜飯，放點糖精，比玉米面、紅薯好吃。

做飯的時候，許輝進廚房看了一眼，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糖精有毒。”

糖精是一種化學甜味劑。

美國作為糖精的發源地，三年前曾因使用糖精存在膀胱癌的風險，出臺了糖精禁令。

那時的美國每天有數千萬人食用糖精。

禁令生效一周之后，百萬消費者以及各大廠商紛紛聯名反對禁令。

他們可以不要命，也要甜味自由。

于是禁令真就撤銷了。

燈塔之國的法令朝令夕改，老毛病了，戒不掉。

國內的80年代，蔗糖、白糖價格昂貴，也就肖家這樣的大戶才舍得買。

普通家庭，想吃甜味，一般都是用糖精。

爆米花的甜味正是糖精。

“有的吃還堵不住你的嘴。”許倩教訓了一句。

許輝沒有繼續辯論，心里賺錢的信念更加堅定了一些。

賺錢不為了別的，至少讓家人吃得上肉，吃得上正宗的糖。

天擦黑的時候，許德民和肖秀娟一人背著一背簍的沉重石頭回到家。

之前許德民跟著肖寶明做事，每天有幾元錢的收入，也足夠一家人的開支。

現在不但工作沒了，還背上了失竊30兩黃金的黑鍋。

手里是一點錢沒有了。

眼看著一個月后孩子們要開學，用錢的地方很多，夫妻二人都著急。

今天集體勞動下工，夫妻二人重操舊業，馬不停蹄上山搬石頭淘金。

現在淘金不比以前了。

幾百斤石頭搬回家，未必能淘出一克半克的黃金。

純靠運氣。

運氣好有點收成，運氣不好辛苦力氣全都白費。

幾個孩子連忙出來幫忙卸下父母肩上的背簍。

“一會吃完飯，你們幾個幫忙敲石頭，你爸手不方便。”肖秀娟叮囑了一句。

晚上的南瓜飯加了糖精，有了甜味，吃起來口感相當不錯。

尤其是許霜，一碗飯呼哧呼哧幾口就下肚。

愛吃甜食的年紀，一年到頭也就過年能吃上幾塊糖。

甜蜜的感覺，往往只能靠回味來享受。

許霜很歡樂，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倒是把一家人沉悶的氣氛給沖淡了。

許翔心事重重的樣子，埋頭慢悠悠的舔著飯碗，不時用余光瞟一眼父親身上的傷勢。

許多話想問出口，終究還是爛在了肚子。